许是感觉到前方有人,每晚四更去辖区各家倒夜香的郑婶,一时倒吓了一跳。郑婶胆大,却最怕夜半遇上醉鬼之类的痞子,没财可劫,就怕对方闹事端。
急中生智的郑大婶,“咚”地一声将夜香桶搁置地上,斥言道:“什么人!”
听得是中年大妈的声音,这边曼玉悬着的心也放下警惕,弱弱地回答对方,“大婶别怕,我是小丐儿。”
“小乞丐?一个人?”
“嗯,就我一个人,没地儿可去。”
“唉,啥地方不呆,呆这地方。万一遇着歹人,你一个小乞丐死在这小巷子里……东家还嫌晦气!”
“大婶,我……我也是没法子,家中父母双亡,没人可依靠,不想做乞丐的,就想找点活儿混口饭吃。”
“呦,还有点骨气,可这年头混口饭吃也不容易哩。”
“……我知道的,不如大婶行行好,帮我去东家那打探一下,雇佣伙计不?我不怕苦的。”
“这院啊,小伙不收,姑娘还差不多。”
“那……大婶可否收留我几天,我每天帮你干活,就讨口饭吃有个地儿睡。哪天你逮着机会,找上“留春阁”的妈妈,告诉她,有人有法子让她赚更多的银子,问她愿不愿意见见。就这几天的时间行不?”
哎哟,小乞丐还有这等本事?郑婶好奇地凑近曼玉。
片刻,晕暗月光下,郑婶叹了一口气说,丫头,你是丫头吧,我家有个和你一般大的丫头。
“你也甭瞒着大婶,随婶婶先干活吧,赶明儿婶帮你找户人家,上门做雇佣丫鬟,混口饭吃!”
呃,又是做丫鬟!不干,没前途又没钱赚,一点自由也没有,耗尽青春也摆脱不了做奴才的命运。
(小四:你省省吧,都沦落这般田地了,混口饭吃再说。
某臭曼抓狂:臭小四,先前做丫环的苦还没尝够?同样的错误偶才不犯第二次。)
“……哪个,谢谢婶,婶肯暂且收留,小女子无以为报,他日定不忘报达婶婶的大恩!”
唉,可怜的曼玉打死也不相信堂堂的机关干部,哦,不,身世显赫的将府千金,某一天竟会沦落到给各家倒夜香的田地。
出来混没人帮衬真不容易啊!以后还是低调做人,别自讨苦吃。
几日之后的某天,郑婶从屋外笑盈盈地回来,见着曼玉,欣喜地告诉她,有两趟活儿看她愿去哪家。其中一家是离这隔两条街的商户人家藤家,需要添个小丫头去印染坊打下手,另外,“留春阁”的妈妈答应见见她。
藤家?不是自己才逃出的那户人家吧,那家是做布匹印染的么?
还是别冒险,去“留春阁”吧。
次日午饭后,郑婶特意挑了件自家满闺女还算过得去的粗布麻裙给曼玉穿戴好,一路叮嘱丫头莫要错过了好机会,若“留春阁”妈妈不怠见她的啥发财点子,下午便去藤家应允做丫鬟的差事。
“留春阁”妈妈厢房内,胖胖的老鸨苏元香斜躺在四面床上,手握水烟袋,“啪嗒”自顾吸着烟。瞧见曼玉进来,眯着眼也不作声。
这边郑妈赶紧推了推曼玉别忘施礼。碍于有求于人,曼玉略施小礼轻言道:“小女子见过妈妈,大吉大利!”
“嗯……听说你找俺有么子发财的好路径,说来听听。”
“只是一些好点子,妈妈若肯采用,赚取的可不是现下的那点银子……”曼玉不紧不慢,欲擒故纵地说了半句。
“哼,卖点子啊,都象你这般好赚银子,俺何必辛苦管着这档子费力的差事!”
“妈妈若是赚大钱了,还在乎给小女子的那点小报酬?”
“那是自然,若是不赚钱或者亏大了哩,小丫头你拿什么赔?”
“很简单,若是妈妈采用小女子的法子,不赚反亏,小女子愿将自身卖给妈妈终身为奴。”
听得这话,一旁的郑婶可急坏了。傻丫头还真不知轻重,这卖身为奴不稀奇,自愿卖给妓院还真是少见,这不是自跳火坑嘛。
郑婶一时心急,也不管老鸨是否在场,攥着曼玉的手腕直往外扯,“咱不卖啥点子啦,回吧!”
瞧着两人扯扯拽拽的,老鸨苏元香仔细地打量了眼前丫头的模样……
嗯,这丫头的胚子蛮不错,日后做魁有希望,养个年把就可以赚大钱了。
老鸨苏元香哼哼两声,“可想好了,别说俺逼良为娼,你自个儿拿定主意……”
曼玉安抚郑婶别心急,她绝对不会拿自个儿的命运开玩笑,转而笑对老鸨苏元香,郑重说道:“妈妈尽可放心,小玉说话算数。既是双方交易,不如将各方条件明说,若无异议,立字为凭。如何?”
“好啊,那就坐下来聊聊,俺倒要看看小丫头有何高见!”
听完曼玉的一番长篇大论,又见着丫头呈上的整改简易图,老鸨苏元香傻愣了。有点心疼前期计划必须投入的银子,可听着最终赚大钱的结论,心下又痒痒,犹豫着要不要反悔。
想想自家近些年的惨淡经营,对比一下街对面生意火爆的怡红院,心有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