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是来寻霓霓这丫头的,如锦顿时猜到该是翁家来了人。
她紧拉着小丫头缓缓迎上前去。
可程霓霓似乎有些排斥,不情不愿的被她推着才到了那被小心翼翼放下的太师椅跟前。
如锦倒也能感受到小丫头心里的恐慌,只是自己如今都还没有个安稳的落脚之处,不好将她留在身边。
按着老乞丐的意思,想来也是要将霓霓送回翁家。
目光沉沉的瞥了眼正被几人慢悠悠搀扶起来的老人。
此人看上去怕是年近甲,嘴唇干裂得可怕,脸色苍白无力,瞳孔里早已看不到一丝血色。
虽然这天渐渐清凉,可尚未到隆冬腊月,老人身上却铺了好几层暖被,俨然一副大限将至的模样。
想着故去的程家老夫人,如锦便猜到此人该是那位这几年一直对霓霓一家生死不闻不问的翁家舅公。
目视着老者,如锦语气不冷不热的问道:“想必老人家该是翁员外了?”
“正是。”
老者语气虚弱的回了句,勉强振作起来向衙前的官员们拱了拱手,随后才看回如锦,神色复杂的反问道:“您便是助霓霓一家平冤昭雪的小姐?”
“不敢当,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念及今日小云山上之事,如锦虽然对这一家人有些不满,可还是郑重其事的赔礼致歉:“今日无奈惊扰了老夫人亡灵,还请员外恕罪。”
翁员外强撑着力气摆了摆手:“舍妹一家遭此大难,若不是小姐挺身而出,老朽至今尚不知他们一家去向,事急从权,小姐此举无可厚非。”
毕竟也是见过些世面的,对于开棺验尸这种无奈之举他心里颇能体谅。
满腹幽怨的狠狠瞪了眼身旁站着的赘婿刘江,视线转回到程霓霓身上时,他昏沉的眼眸中噙满了泪水。
一边颤颤巍巍的伸手抓向程霓霓一边痛心的责备道:“你这丫头这几年究竟去了何处,舅公一直在差人打听你们母女的下落呀。”
可当他冰冷瘦削的手指触及程霓霓小手掌时,这丫头却下意识的往如锦怀里缩了缩。
旁边站着的一位身穿青衣的年轻妇人瞧着倍感心酸,松开手里搀着的小童径直走到小丫头身边,语气温和的说道:“霓霓,你舅公一直很想你。”
说着,也饶有深意的瞥了眼一旁的赘婿刘江:“你舅公本来这几年身子就不好,当初得知你祖母暴病身亡病情又加重了不少,你姨父只说你和你娘亲是去寻你阿父了,哪知竟然发生了这许多事。”
刘江却将双手钻进衣袖里,脸不红心不跳的辩驳道:“咳,我也是听县衙里的人说的,哪知程家表兄早已遭遇不测,姑母死因也是另有缘由。”
话落,一脸讪讪的看向如锦:“先前错怪了小姐,还请小姐莫要怪罪。”
“岂敢,岂敢。”
如锦随口应了声,也渐渐意识到霓霓一家的事情怕是这赘婿在从中作梗。
她重新将程霓霓推到老者跟前,语重心长的劝道:“霓霓,快叫舅公。”
看着老态龙钟又疾病缠身的舅公,程霓霓强忍了许久,终于包不住眼里的热泪,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好孩子,好孩子,不哭。”
翁员外也是泣不成声,一边急喘着一边轻轻拍打侄孙女后背不停安抚。
待得小丫头情绪稳定些后,他这才缓缓抬眸,看着如锦:“小姐大恩大德,老朽一家上下没齿难忘,烦请小姐到寒舍一叙。”
虽是决意将霓霓送回翁家,可如锦心里仍有些不放心。
而且尚有许多事情不便在此细说,她只得扭头望向衙前站着的叶成帏。
因今日刘江大闹小云山,叶成帏对整个翁家并没什么好感,也不放心这妮子单独前往,便对书童吩咐道:“汀安,你随小姐走一趟。”
“好。”
汀安陪着如锦坐上马车随翁家人离去后,叶成帏目送着一行人走远,回眸间,却见几名江陵城的差役风尘仆仆的正朝衙前疾奔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