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语谦在见过唐仁修之后,立刻又回到了西苑公寓。
开门的是陶思甜,莫语谦问道,“我姐呢?”
“小敏,她在房间里……”陶思甜轻声说道。
“她怎么样?”莫语谦忧心询问。
陶思甜更是担忧不已,蹙眉问道,“她没事,只是她把头发全给剪了,到底是怎么了?”
莫语谦一怔,而后立刻进了卧室去瞧。房间里面没有开灯,顾敏就躺在床上,她的头发还凌乱着,果然不似之前的长发。她闭着眼睛,好似是睡着了。
开了一盏小灯,昏黄光芒照耀在她的脸庞上,有着柔和的光芒。
莫语谦刚刚走到床畔,顾敏就醒了过来。
莫语谦喊了一声,“姐,是我吵醒你了吗?”
顾敏摇了摇头,她半躺起身道,“阿谦,你坐下来吧。”
莫语谦很是听话,就这么坐了下来。
顾敏又是问道,“你刚才去找他了是不是?”
听见她这么询问,莫语谦没有否认,可是却也没有承认,只是他的唇,抿的很紧。
“阿谦,你答应姐姐,以后都不要去找他了,好吗?”顾敏柔声说。
莫语谦眼眸一凝,“姐!”
“你答应我好吗?”顾敏又是询问,莫语谦却是不肯,咬牙一句,“我不能就这样放过他!”
顾敏伸手去握他的手,柔柔的握住,“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你也应该明白,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是我自己自愿的,所以不能怪任何人。”
“明明是他……”莫语谦心里难过,他又要开口,却因为顾敏温柔而又深沉的瞩目,他一下说不下去。
“阿谦,让这一切都过去吧。”顾敏喊道,“就当是姐姐求你了!”
任是莫语谦心里如何不服气,但是此刻,瞧见顾敏这样哀求自己,他又如何能够拒绝?
莫语谦沉默了很久,在顾敏的目光里,他不甘愿地点了头。
“好,我答应你。”莫语谦低声说。
顾敏这才微笑,“你也回去吧,姐姐累了,想睡了。”
莫语谦心里不安宁,但是也知道她是真的累了,他扶她躺在床上,低声说道,“姐,那我明天来接你,送你回外婆家。”
顾敏点了个头,安然地再次闭上了眼睛。
隔天上午,莫语谦就来接顾敏回东园村去。
外婆瞧见他们是一起回来的,倒也很是高兴。又听见莫语谦说要留下来小住,她更是心里边欢喜,“你不是回来给你舅舅过寿的吗?不用回去念书了?”
“难得过来,没关系。”莫语谦简单几句,匆匆带过。
实际上,莫语谦的舅舅莫盛权,也就是莫家的当家人正是寿宴,所以莫慧如就带着莫语谦来给莫盛权。前几日,寿宴就已经过了。而今日早上,原本是定好了航班就要回去的。
但是现在这个情况,莫语谦怎么会放心?
所以,他留下来了!
顾敏这边一回来,村长他们也过来了,自然是问起了地皮的事情。顾敏并没有提起她和唐仁修之间的事情,只是将情况公正客观的分析给他们听。莫语谦也已然知道,他在旁边道,“叔叔伯伯,其实政aa府将地皮批给开发商开发,也不是一件坏事情。如果价钱合理,那么卖了也没事的,城区的发展毕竟是比这里好。”
听见莫语谦这么说,村长等人都也觉得是有道理,可是依旧忍不住叹息,“我们都在这里住了一辈子,真的不想就这么搬走了。”
一起过来的还有几个小辈,他们则是对价格不满。
莫语谦又道,“如果他们故意压低价钱,那我会为你们请律师,所以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
这边才纷纷点头,表示没意见。
但是顾敏却知道,对于长辈们而言,钱并不是最重要的,他们并不想离开这住了几十年,快要一辈子的地方。实际上,再也没有比这个地方更好的去处。因为,这里是他们的家。
送走了村长等人,家里一下子又清净了下来。
莫语谦却是道,“外婆,你和姐姐都跟我去国外吧,我们一起生活。”
“国外?”外婆一听他这么说,立刻摇头,“太远了,我就想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莫语谦没辙了,只好说道,“其实我看房子卖了也挺好的,你和姐姐搬回城区去。我来安排,搬个新房子,大一点,宽敞一点,这样也好安定。”
“姐,你说呢?”莫语谦又是问道。
顾敏哪里有意见,她只是望向了外婆。
外婆沉默了好久说道,“那也只能这样了。”
夜里边,莫语谦睡下了。
顾敏半夜起身,想要去倒杯水来喝。可是却瞧见外婆一个人披着外套望着外公顾母和顾羽谦的遗像发愣,顾敏也是怔了下,她走了过去,轻轻喊了一声,“外婆?你怎么不睡觉?”
外婆有些茫然,她轻声说,“没什么,就是想着我们这个家要是没了,你外公,你妈妈,你弟弟他们要是回来了,找不到我们了,那该怎么办呢?”
顾敏一听到这句话,忽然心里面难过到不行!
她险些就掉下泪来!
不要说是去国外了,哪怕是离开港城,离开这个家,外婆都是不愿意的!
她知道,外婆是有多么舍不得,她心里清楚知道!
※※※
“请问,这里是顾敏的家吗?”这天早上,院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英俊帅气的男人。
外婆正在打扫,一瞧见来人,她愣了下,“是,是这里。”
“您好,我是顾敏的朋友,来找她有点事情。”男人这么说着。
屋子里边,顾敏和莫语谦都在。外婆一喊,顾敏立刻出来了,莫语谦自然也跟着出来了。两人瞧见来人,都是一愣。顾敏是错愕,而莫语谦在诧异过后,却是立刻升腾而起了一股子怒气来!
因为这个人,他是唐家的人!
就在前几天他还看见他和唐仁修在一起!
“唐师兄……”顾敏轻声呼喊,唐洛焕却因为听见她那熟悉久违的呼喊而失神,他微笑开来,“小师妹,好久不见了。”
莫语谦一看见他,眼眸眯起,“你来这里做什么?”
顾敏知道莫语谦现在一见到唐家人就有抵触,所以她立刻道,“唐师兄,我们外边聊吧!”
顾敏就要往外边走,她朝莫语谦瞧了一眼,示意他没事,莫语谦可是不答应,只怕又会出什么事情来。所以,在这个时候,他拉住了顾敏,望着唐洛焕道,“既然是认识的,也不用去外边了。姐,你们去后院聊吧。”
唐洛焕应了一声,“好。”
此时正值四月月中,梨全都盛开了。
两人走到后院,清风习习中,唐洛焕转身瞧向了她。只见她头发剪短了,他不禁问道,“怎么剪头发了。”
语在后刻把。顾敏回道,“因为长发有点麻烦,所以就剪掉了。”
她安然的微笑,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般,可是这却让唐洛焕更为心疼。
一瞬沉默后,唐洛焕问道,“我从来都不知道,你有个弟弟叫莫语谦。”
顾敏一怔。
事实上在多年以前,就连顾敏也是不知道的。如果不是那一年,顾羽谦病发,如果不是那一年,莫家带着莫语谦前来,那么顾敏恐怕这一生都不会知道。原来母亲当年不是只生了一个弟弟而已,而是一对双胞胎。
也就是在当时,那一对双胞兄弟,一个留了下来,一个被莫家带走。
一个是顾羽谦,一个成了莫语谦。
他们的名字同音不同字。
顾敏早就知道自己和顾羽谦是同母异父,可是她却不知道,原来她不单单是有一个弟弟,而是有一双!
只是另外一个,却是自小被带到了异国他乡去!
顾敏依然记得那一年,顾羽谦也是血癌病发,而双胞胎的莫语谦同样如此!
所以,莫语谦是不可能从顾羽谦身上获得生机,比如说是骨髓。只是那个时候,顾羽谦已经顺利通过手术,得以暂时存活。而莫语谦这边又是立刻赶赴国外,继续治疗。
顾敏清楚记得那个时候,莫家的人当着外公外婆和她的面,将话说的那样清楚。
——语谦虽然和你们顾家有血缘关系,但他是莫家的人,他姓莫,而不是姓顾。所以,这件事情,我希望你们能够守口如瓶。
更是在当时,那个男人直接拿了一张支票递给他们。
这无疑是羞—辱!
外公当时只说了一句话:我们一辈子也不会说!
多年之后的如今,顾敏再度回想起这件事情来,只觉得宛如时过境迁一般。
因为羽谦,已经不在了。
因为现在,只有语谦而已了。
“顾敏。”突然,唐洛焕又是喊了一声。这还似乎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那么低沉温柔的呼喊。
顾敏仰起头来,“恩?”
唐洛焕凝眸望着她,忽而低声询问,“你后悔吗?”
此时一阵清风徐徐吹拂而过,将枝头的梨吹的飘落下瓣来。顾敏的眼前闪过从前的画面来,依稀记得,当年的他,也曾经站在这里过。面前唐洛焕的俊容,也慢慢改变,好似成了另一个人。
那是——
那曾经是一眼万年!
唐洛焕心里忽然沉寂一片,顾敏淡淡开口,微笑着说,“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后悔药。”
唐洛焕再也没有了话语,所有的一切,到了此时此刻,已经全都不再需要了!
顾敏轻声说,“唐师兄,谢谢你来看我,我没事,你回去吧。”
唐洛焕还想说点什么,可是动了动唇,却是一字也发不出来。最后,他只是点了个头。
唐洛焕这边就要走,莫语谦却在外边等候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