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李瑜城打电话质问夏侯醉月为什么要耍他们,夏侯醉月那厮装模作样地说:“两位竟是这么想的?城主府市政部门做规划,肯定是要反复推敲商讨的。”
“他们上个月是一种说辞,这个月又是另一种说辞。在正式文件没有下达下来之前,任何变化都是可能的。再说,我不也跟着一起赔了嘛。”
他说的好有道理,徐泽清和李瑜城竟找不到骂他的理由。
所以这个亏,徐泽清只能自己吃了。
徐泽清蹲在地上,双臂抱膝,眼白上面布满了红丝。
他颓败地叹道:“爸,我什么都没了。”
钱没了,家没了,贴心懂事的小情人也没了,就连曾经像个牛皮一样贴在他身边的尤静秋也没了。
三个孩子,一个进了监狱,一个住在单位宿舍对他避而不见,另一个则时时刻刻都想着杀了他报仇。
他果真应了徐星光给他设好的结局——
妻离子散,一无所有。
原本以为能把这栋别墅卖出去,再买一栋小房子住着,拿着余下的钱款也能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却没想到,徐星光那丧尽天良的白眼狼,竟又跑来搅乱了他的计划!
他如今守着这么一栋破房子,有什么用?
徐庆年望着儿子悲痛的模样,心里也一阵泛酸。“泽清,你还有我。”
徐泽清被气笑了。
“你?”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望着轮椅上老态龙钟的男人,崩溃地吼道:“你就是个离开了轮椅连动都动不了的老不死,我要你有什么用!”
“你不仅没用,你还在给我添麻烦,你就是个累赘!你怎么不像妈一样,说死就死了。”
吼完,徐泽清自己傻了,徐庆年也是一脸震惊。
父子俩双眼皆红,他们望着彼此,眼神既有恨,又有愧。
徐泽清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混账的话,他赶紧跪到徐庆年的面前,用力抱住徐庆年的腰,像个孩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爸,对不起,对不起。”
“爸,我真的什么都没了。”
徐庆年老泪纵横,他恨不能找到一把刀捅死这个混账东西。可他最后,还是颤颤巍巍费力地抬起右手,落在了徐泽清的头上。
“别哭,人还活着呢。你好手好脚的,去上班,总能活下去。”
徐泽清不年轻了,再过几年就到了退休的年纪了。
他想出去工作,都没有公司和单位肯用他了。
他只能去做最累的活,挣最辛苦的钱。可徐泽清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孩子,他活了四十多岁,何曾去打过工,做过苦活啊?
更不要说,他曾风光得意过,他又怎么拉得下自尊去做那又脏又累的活呢?
徐庆年提醒他:“你忘了?你堂舅如海在神隐岛工作,他可以帮你一把。你托他帮你找个事做,还是行的吧。”
徐泽清却说:“我给他打过电话,可他不接啊。”
徐庆年想了想,皱眉说:“难道,他是知道咱们家的遭遇了,不想为了徐家得罪别人,才故意不接电话的?”
徐泽清下意识否决这个可能:“不可能,堂舅跟我从小一起长大,我们感情深厚,他绝对不会抛弃我!”
“那他为什么不接电话?”
徐泽清却答不上话来。
“可能,是在忙吧。”他这样说服他自己。
“先不说如海的事。”徐庆年问徐泽清:“星光跟我说,明月和骄阳其实是你的孩子,这是真的吗?”
徐泽清点头,“嗯。”
“那两个孩子比星光还要大一岁,你跟音书结婚后,过了两年才生下星光。这么算的话”徐庆年算了算,才说:“你跟音书结婚那会儿,还跟尤静秋那个女人勾搭在一起?”
徐泽清不吭声。
见状,徐庆年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若不是星光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原来尤静秋就是当初那个姓向的狐狸精。你可真是,让我们徐家颜面尽失啊!”
徐泽清却说:“如果不是妈强迫我们分开,我哪里会娶莫音书!”
“你还埋怨上你妈了?”徐庆年冷笑,他质问徐泽清:“你跟莫音书结婚,是你妈一手促成的。那我问你,你跟尤静秋结婚后,也是你那死了的妈,托梦逼你去出轨一个二十出头的女生的吗?”
徐泽清这次找不到理由辩解了。
“哼,你就是个不安分的坏东西。”
徐庆年说了句相当精辟的话:“你就是吃腻了大鱼大肉,就想尝一尝清菜小粥。发现青菜小粥寡然无味,就又回去吃你的大鱼大肉。肉老了,不香了,你又忍不住去找更嫩的肉。”
“说白了,你就是渣,就是坏。你落得这个下场,就是活该!你若不是我的种,我能把你写进书里,骂得你下辈子都翻不了身。”
被老父亲如此犀利地辱骂,徐泽清自尊心有些受不了。
他回了徐庆年一句:“你把我骂得再不是个东西,但你不还是欣然接受了我那个私生子的存在?爸,我是个歪的,你又有多正呢?”
这下轮到徐庆年皱眉不语了。
沉默片刻,徐庆年才说:“打电话给那个孩子,让他回来一起吃顿饭。他既然是我徐家的孩子,就该认祖归宗。”
他又说:“趁我还活着,把族谱翻出来,把他名字写上去。”
闻言,徐泽清冷笑道:“咱家族谱三十年一修,徐星光的名字现在都还没写上去呢。怪不得徐星光要把你送回来。”
徐庆年老脸一黑,但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他是我徐家的香火,必须写上去。”
徐泽清没兴趣跟他斗嘴,边掏手机边去外面给尤骄阳打电话去了。
尤骄阳接了他的电话。
在听完徐泽清的话后,尤骄阳是这么回复他的:“尤骄阳从前不姓徐,往后也不会姓徐。我是夏国人,名字早已登记在夏国联盟政府的居民谱上。”
“麻烦转告徐老先生,就说,徐家的族谱门槛太高,骄阳还不够格。”
说罢,尤骄阳直接撂了电话。
徐泽清猜到尤骄阳不愿认祖归宗,但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抵触。
徐泽清将尤骄阳的原话转达给徐庆年,徐庆年听罢,也没生气。只说:“不管他愿不愿意,他存在,那就是我徐家的种。”
徐庆年盯着胸口处的存折,对徐泽清说:“我的存折,放在我胸口的口袋里,你把它给骄阳送过去。”
闻言,徐泽清冷笑着挖苦徐庆年:“你在仓山镇住了这么久,怎么没把存折给徐星光?你当初不是说过,死后会把遗产送给徐星光?”
徐庆年说:“星光是女孩子,没什么需要开支的地方。骄阳要成家立业,以后有用得着钱的地方。让你去,你就去。”
“你偏心,所以你理由多。”徐泽清掏出徐庆年胸前口袋里的存折,他突然说:“我突然觉得,徐星光也挺可怜的。”
她对徐庆年百般好,却也抵不过‘香火’二字。
徐庆年自知理亏,可他却舍不得把自己的钱都留给徐星光。
徐星光是很好,可她迟早是要嫁人的。
嫁了人,那就是别人家的媳妇儿了。
他舍不得把徐家的东西,分给徐星光。
徐泽清正打算去渝江城联盟办公室找尤骄阳,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他掏出手机随意瞥了一眼,瞧见来电人是洪如海,顿时欣喜起来。“堂舅!”
徐泽清有些委屈地问道:“堂舅,徐家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我被徐星光那丫头害得一无所有了。”
他眼神阴沉地望着院子里那片快要枯萎的月季,突然说:“堂舅,你人脉广,能不能动用关系,帮我联系一个厉害的杀手。”
洪如海问他:“要杀手做什么?”
徐泽清发现洪如海的声音听着有些虚弱,便问他:“堂舅,你是不是生病了?”
洪如海说:“昨天工作的时候摔了一跤,损了腰。”
“难怪先前一直没接我电话。”徐泽清不忘关心洪如海:“堂舅,你身体还好吧?有没有大碍?”
洪如海说:“问题不大。你要我联系杀手做什么?”
徐泽清握紧双拳,语气阴毒地说道:“徐星光那个丫头把我害得一无所有,我绝对不能放过她。”
“她跟夏侯家那个小公子有交情,我根本没法动她。你能不能帮我找个杀手,制造一场意外,把她给我杀了。我看,给她安排个坠江身亡的下场,就很不错。”
徐泽清是真的想要杀了徐星光。
徐星光为了给她妈报仇,绝对不会让他有好日子过。
既然这辈子已经没希望了,那么,要死,大家就一起死。
闻言,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
“堂舅?”徐泽清试探地询问对方:“你有在听吗?”
洪如海这才说:“你先来神隐岛,岛上主家打算给他的爱宠修宠物乐园,正在招人。我现在混得还不错,把你推荐进来应该没问题。你先来,来了,我们再从长计议。”
闻言,徐泽清大喜过望。“当真?”
“嗯,我从不骗你。”
能进神隐岛工作,那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
只要自己能进入神隐岛,成为霍家的员工,区区徐星光哪里敢再招惹他!
徐泽清欣喜若狂,“我收拾行李,这就过去!”
“嗯,尽快,后天下午招工就结束了,你必须在后天下午之前赶到。”
“好。”
挂了电话,徐泽清将存折卡塞回徐庆年口袋里,他喜滋滋地说:“堂舅在神隐岛给我找了份差事,爸,徐星光找的护工会照顾你。我先去神隐岛工作,等稳定了形势,再回来看你。”
徐庆年只觉得突然,“如海能把你弄进神隐岛?不是说神隐岛特别难进吗?”
“咱堂舅有本事!”徐泽清无比信赖洪如海,洪如海就是他最大的依仗。
这依仗,果然靠得住。
收拾好东西,徐泽清当天下午就买了直飞南部海城的机票,生怕走慢了,就无法准时抵达神隐岛了。
*
按照霍闻安的指示打完这通电话,洪如海就又被塞进了棺材里。
在棺材板即将被关上的那一刻,他听见霍闻安说:“给你一个任务。”
郑烈按住棺材板,暂停合上。
洪如海赶紧将头伸出棺材,畏惧地望着轮椅上那道人影,战战兢兢地询问他:“掌舵,您需要我为您做什么?”
霍闻安心情不错地问道:“听说过,等价交换么?”
洪如海犹豫地嗯了一声。
霍闻安告诉他:“入了岛,徐泽清越难过,你就越快活。”说完,霍闻安就坐着轮椅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