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孟瑜的死是皇帝所赐,皇帝好不容易抓到他谋逆的证据,绝不会放过他。
只是他到死也没有签字画押,无论是已经查到的,还是隐藏身后的,正是因为他至死没有认罪,所以他让所有的一切全都变成了猜测。
如果赵孟瑜真的死了,那么活在外面的就只能是另一个人。
而那个人,就叫他赵一吧。
赵一的寻找从开始就不顺利,很快便传遍整个顺天府,京城内外朝堂上下议论纷纷。
早朝之上,有御史问起此事,皇帝一语带过。
半个月后,案子依然没有任何进展。
华静瑶再次提审顾氏,放着面前那个白头发,面容枯槁的老妇,华静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顾氏,真的是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个美丽如妖的顾氏?
这些日子,顾氏已经断绝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除了每天有人将食物和水从窄小的窗户里递进来之外,顾氏没有见过任何人,她最后一次见人,还是上次巩清提审她,告诉她当年死去的人不是赵孟瑜,而是赵一。
人一旦处于封闭安静的环境里,便会胡思乱想。有些事情,想的多了,也就变成了真的。
顾氏每天胡思乱想,渐渐的,那些怀疑全都变成了事实,顾氏陷入怪圈无可自拔。
华静瑶看着顾氏眼角细密的皱纹,再一次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记错,她第一次见到顾氏时,顾氏的脸上没有皱纹,一条也没有。
脑子里灵光一闪,她开口问道:“你一直都在吃药,永葆青春的药,是吗?”
顾氏凄然一笑:“好一个聪明的姑娘。”
唯一没有改变的,只有这把子声音了。
“无忧公子不是赵孟瑜,而是你的长子,这药就是他孝敬给你的,对吗?”华静瑶沉声问道。
“哈哈哈,你不是全都查到了吗?没错,我儿是天才,这世上没有比他更聪明更能干的人,他无师自通,那些灵丹妙药都是他亲手所制,没有人比得上他,他是真正的天皇贵胄。”
顾氏得意洋洋,脸上的皱纹因为大笑皱成一团,像揉成一团的废纸。
华静瑶不屑,轻笑一声:“他是天才?那他为何不能自医,他病得快死了,他也只能束手无册,至今用的也是岳离给的方子;无忧公子的那些丹药,没有一个是能上的了台面的,那些下九流的迷药春药就不提了,就说他给聂正琪吃的药吧,那药虽然看上去像是延长了聂正琪的性命,可实际上他根本就不是治病的药,而是刺激出聂正琪最后一点精气神,令聂正琪的性情变得更加乖张暴戾,将他做为人的最后尊严消耗怠尽。”
华静瑶看着顾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继续插上一刀:“正如你的美貌,无忧公子能够令你青春常驻,容貌比起年轻时更盛,可是这全都是假像,就像现在,你不过是把那药给断了,你的容貌全立刻改变了。”
顾氏一怔,她伸手轻抚自己的面颊,手上猛的一顿,指尖触处,是深深的纹路。
华静瑶对杨晴说道:“去找面镜子来。”
诏狱里没有镜子,顾氏自从被关到这里之后就没有照过镜子了。
最初时还有朱嬷嬷和绘姑在身边侍候,现在她们两个全都不在了,顾氏早已疏于打扮多日了。
也不知道杨晴从哪里找来一面镜子,镜子磨得光光的,华静瑶扬扬下巴:“把镜子拿给顾老夫人照照。”
镜子送到顾氏面前,顾氏迟疑地看过去,忽然,她发出一声尖叫:“不,不!”
镜子里的老妪是谁,是她吗?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呢,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不是她,那镜子里人不是她,真的不是!
顾氏抢过镜子砸在地上,铜镜落地正面朝上,镜子里皱纹遍布的脸正在笑,笑话她出了这么大的丑。
“你只有五十多岁吧,可是你看看你的脸,说你七老八十也有人相信,和聂正琪的药一样,你也是在消耗自身的一切,现在你不用吃药了,曾经的美貌却回不去了。”
顾氏发出一声声尖叫,声音凄厉,宛若厉鬼。
华静瑶却依然不想放过她,幽幽地问道:“他们兄弟二人早就相认了,而且经常互换身份,连你也没有发现国。”
顾氏的精神终于平复下来,她看着华静瑶,目光迷离;“你如何知道?”
华静瑶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看来我又猜对了,他们兄弟时常调换身份,加之他们的相貌一般无二,就连你也分不清他们谁是谁。”
正因为这个,顾氏才会毫不怀疑巩清说的那番话。
“你的长子,他叫什么名字?”华静瑶问道。
顾氏叹了口气,她的神情接近疯狂:“他叫赵擎,擎天的擎。”
华静瑶暗中撇嘴,顾氏对这个长子极是看重,远胜赵孟瑜,就连这名字,也取得霸气十足。
可惜这个赵擎是个病秧子。
“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互换身份的?”华静瑶问道。
顾氏想了想,道:“十八岁,那天是他们十八岁生日,我离开庄子,去给我儿庆生,可是孟瑜在后面悄悄跟踪我,我正在灶间给我儿煮面,孟瑜便闯了进来,那个不孝子,一向如此,看上去文质彬彬,实则轻狂无礼。”
“那是他们兄弟的第一次见面?”华静瑶问道。
“可能是吧,赵孟瑜那人神出鬼没,谁知道在此之前,他是否早就跟踪过我,与我儿见过面了。”
华静瑶发现,顾氏称呼赵擎,用的是“我儿”,然而在称呼赵孟瑜,却是直呼其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