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他在夜色中无声地微笑：“很晚了，睡觉吧。”

春天很快就过去了。夏天来到的时候，街头上的栀子也热烈地开放了，洁白清丽的，绽放着生命中最璀璨华美的气息。青翠的树木映照着那单纯的白色，让人有鲜艳至极的快乐。

晴微在停车场刚刚停好车，就听到叫唤声：“喂！你怎么现在才来？”

“好象没有迟到很久吧？”晴微笑着按下自动车锁，和薇安一起朝里面走去。“这么急急忙忙的找我来有什么事？”

“什么事？你不会现在才知道吧？”他拉住她的手，“报纸上都已经登出来了！”

“是什么？”她楞住，“关于张永新吗？

“不是。”薇安正色地，“是关于你自己。”

“我？”她笑起来，“报纸上居然会写我的东西？那会有什么新闻价值吗？”

“夏晴微！”他责备似的叫着她的名字，“你先看看这个。”一坐下来，她就将放在茶几上的那张报纸递给她。

以深犹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接过报纸，看着看着，她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怎么会是这样？”

“这是真的吗？这不会是真的，对吧？以深！”薇安的神情有难得的严肃，她是真的被这样重量级的爆料给电到了，“我敢保证如果去打官司，发这篇稿子的人绝对会被定罪。如果你不想出面，可以把这件事情交给我。我今天看到这篇新闻，已经气得快疯掉了，到底是谁要这样污蔑你？”

“这个……”晴微有点恍惚，艰难地低语，“有一半是真的。”

“什么？！”

“关于我儿子的那件事情。没错，我们家现在是有一个宝宝。”她低声，“不过那不是我和张永清前生的小孩，是他和别人生的小孩。”

“夏晴微！”

“就是结婚的那天，在婚礼上发生的事情。”她的声音很轻，“孩子的妈妈已不在了，所以现在宝宝由我们来照顾。”

“你在开什么世纪大玩笑？居然连这个都可以忍受？”薇安不敢置信地看着晴微。

“至于那件事情，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以深蹙眉，“薇安，你认识一些侦探社的人，对不对？”

“你要去查这个？”

“没错，”晴微肯定地点了点头，“到底是谁向报社泄露的消息。宝宝的事情我们家向来隐藏得很好，应该不至于就这样走漏风声。而且，关于我的身世……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他们又怎么可能会知道？我想这件事，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捣乱。”她的心里其实已经乱成一团糟，可是二十多年来家族严厉良好的教导此刻起了作用，她的头脑还是清醒的，而且快速反应过来，并且在冷静地分析着个中原由，“你帮我拜托他们查一下。”

手机铃声也恰巧在此刻响起：“晴微！”

“嗯？”晴微拿着手机的手不由得一顿，那头明淑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你尽快回家一趟。”

晴微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走进家门，幸好除了母亲一人，没有发现其他人在现场的痕迹。

“坐。”明淑的脸上看不到什么表情。“今天的报纸看了吗？”

“是的，看了。”

明淑看着她，“你现在有什么想说的？”

“我？”晴微愕然，片刻，才终于醒悟过来，“，那些不是真的，对不对？”她下意识地回答，脸上却不期然地露出一丝仓皇的表情。

“那是真的。”明淑静静地开口，“你的确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妈！”她低呼。

“隐瞒或者否认，又有什么意义呢？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我也想过有一天要告诉你真相，可是我原本没有准备这么早说。”明淑笑起来，笑容里却有些落寞和苦涩，“晴微，你是你父亲的女儿，可是却不是我生的。现在你明白了么？”

明白……怎么可能会不明白？

怎么可能不明白。

从很小很小的时候起，她心里就会有小小的疑惑，为什么妈妈跟自己总是不亲、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可以赖在母亲的怀里撒娇惟独自己却不可以？母亲总是待自己礼貌而生疏，冷淡却和善，也曾想过为什么会这样，小小的心里还不懂。直到后来长大了，才仿佛渐渐地、隐约地明白了。

然而，又怎么敢去相信呢？

有些事情，可以放在心里怀疑、也许会有偶尔的猜测，但总是不敢仔细地去想，因为总是害怕。

“那么，”半晌，她才缓缓地说，“我的亲生母亲又是谁？”

明淑沉默地微笑：“你应该猜到的，不是吗？绍兴的那个阿姨，你每年暑假都会去她家，她就是你的生身母亲。”

一切来得太仓促。来不及反应、来不及消化、来不及哭泣和欢笑。所有的肥皂剧和煽情剧都不该是这样演的，如果有长长的铺垫，那么或许更能来得动情些。可是——没有、没有、没有。

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