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吗?”洛青冥蹙眉,伸手碰了她的伤口,动作小心翼翼到了极点。
一股凉意从伤口处渗入,很舒服,却也难掩伤口本身的剧痛。即墨千歌挑眉,没好气地反问:“你说呢?”
洛青冥当即紧张地松开她的手,语气滴落得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对不起。”
“说对不起做什么?”即墨千歌从古铜戒指中取出伤药和绷带,胡乱包扎了一下,无语问道。
洛青冥没有说话,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睫羽落下,遮住眼底心碎欲裂的痛楚。
对不起,我太迟疑了,没能及时保护你。
即墨千歌对着突然而来的拥抱猝不及防,感情迟钝的她一时也不知该做什么,只能默默地被他抱着。
他是真心的。他的感情是值得信任的,她看得出。
接受,其实也未尝不可。
可……
未等她多想,耳边已有轻微细碎的脚步声响起。
“有人来了。”她尽力让自己的声音软下来,听起来不那么冷硬敷衍。
洛青冥极不情愿地将她放开,松手之际,还在她耳边玩味低语:“小歌儿刚刚真是温柔啊。”
然后他不出意外地得到了来自即墨千歌的一个白眼。
这一幕落在来人的眼里,生生刺痛了眼。
她何曾展示过如此有血有肉的自己?在他们眼中,她永远都是冰冷高是在上的。
这……才是真正的她吗?
隐于黑色兜帽下的嘴角无力地抿了抿,他走上前,拉起已瘫软在地的楼若白,冷漠地立于她身旁。
楼若白转头,看了身旁人一眼,只觉得明明近在咫尺的身影是那么遥远,仿佛来自极寒之地,那一身冷淡让人心寒。
她无声地冷笑一声,转过头,看着对面刚刚以一己之力,毁灭了整颗原子弹的人。
即墨千歌微抬下巴,大方地接受楼若白的审视。
“楼家兄妹,别来无恙啊。”她脸上挂起明艳的笑容,微笑着缓缓道。
“你怎么会知道的?”楼若白错愕,来人却好像没有丝毫诧异,轻轻掀开兜帽,露出一张清秀俊逸的脸,与楼若白有三四分相似。
这张脸,不是楼墨白又是谁?
“大小姐,别来无恙。”他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她,看起来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背叛。
但是在眼瞳深处埋藏的真实情绪究竟是什么,无人所知。
“虽然你的背叛我很心痛,不过……”即墨千歌勾起嘴角,因为失血而显得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意味不明的微笑。
“我也不是很意外,就是了。”她的声音并不大,吐出的字字却都像重锤一样,狠狠砸在听者心中。
“什么!”楼墨白的眼中终于有了明显的波动,显然不明白即墨千歌的意思。
如果说她早已料到的话,为什么还那么信任自己?
如此沉然,如此不动声色,难道说,把所有人都事都玩弄与股掌之间的,是她?
也对,她是隐于京城繁华背后的铁血执行者,本就有这个能力。
楼若白看了看终于有了些正常人表情的哥哥,又扭头看了看一脸平静的即墨千歌,眸光闪了闪。
即墨千歌淡淡地瞥了眼楼若白,复又把目光转向楼墨白,叹惋道:“知道吗?如果你今天不来这一出,我本是决定相信你的。”
“我知道。”楼墨白望着她,依旧冷漠得完全不似常日,只是眼中终究划过了一丝苦笑。“那么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不信任我的?”
即墨千歌眯眼,语气慵懒危险:“一开始。毕竟我们只是各求所需。”
各求所需……是的,从来都是如此。
她暗自调查他的过往,在他最绝望的时候给予他帮助,让他为她所用。
而他亦是以自由为代价,换取变强之资本。
楼墨白皱眉缄默。
“放心,你无需歉疚,毕竟一开始就没有过信任,哪来的背叛?”似是洞察了他的心思,即墨千歌轻笑道。
说到底,一开始就只有利用,又谈何信任,更谈何背叛?
你若先不仁,那我怎么好意思不义?
眼底银光乍现,身形如流影般,无声无息地贴近楼家兄妹。
抬手,五指成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取楼墨白命门。
不过弹指一挥间,根本让人来不及反应。
就在手指即将落下前一秒,忽然停了下来。
楼若白不知何时伸出了手,此时正悄悄收回。
即墨千歌纤指夹着一枚宝石,轻轻一挑,掷在地上,清脆有声。
宝石是成色不错的蓝水晶,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光华,一看便造价不菲。
而且这剔透水晶中似乎还镶嵌着什么,仔细看,有点像一张粗劣的彩色照片。
像是华夏科技刚刚起步之时的产物。
即墨千歌没有多想便收回了目光,只是在收回目光时,看似无意地瞥了眼楼若白的脖颈。
如白天鹅般线条优美的脖颈没有任何保护,只由一条虽有些年头,却仍然精致的项链点缀,项链精细得几乎巧夺天工,可惜吊坠上缺了一块。
楼墨白也在此时反应过来,不动声色地退后两步,依旧僵硬地板着脸。
即墨千歌对于他的反应也并没有太大意外。毕竟她一直小心翼翼地留意着周围每个人,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眼底万年不化的冰寒。
最怕的便是这种人,表面上总能与你一同嬉笑怒骂,却无论你如何真心相待,他的心都永远是冷的。
她一直清楚楼墨白的真面目,却迟迟不肯拆穿,就是因为他太成功了。
他成功地利用了她的弱点,和所有人都维持好了和所有人的关系,让她为顾忌到所有人的心情,无从打破。
真是太聪明了。即墨千歌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弯腰,将染血的匕首再度拔出。
“大小姐这是何意?”他微微抬眼,冷声问道,藏在袖中的手指捏紧了又颓然松开。
即墨千歌没有理会他的话,反手握起匕首,杀气自暗红刀刃上弥漫开来。
“来完成你们的任务吧!”她冷声一喝,不给兄妹两人开口的机会,便倾身上前,如一道利箭般防不胜防。
楼墨白和楼若白对视了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片凝重。
她是怎么知道的?
但他们没有时间思考了,因为血色刀锋神出鬼没,随时都会吻上白嫩脖颈,除了提起十二分精神提防,别无他法。
“就这点实力?看你们兄妹俩演技这么好,我还真高估你们了。”冷笑声忽然在背后响起,楼若白脚下一点,飞快退后了好几步。
手飞快从脖子上取下项链,手指一拨,将串起项链的线抽了出来。
细碎的宝石掉了一地,脚尖碾上一地流光,随即僵住。
“哥!”楼若白眼底倒映出抵着自家哥哥脖颈的匕首,面具般的微笑终于挂不住了,焦急的情绪真真切切写在了脸上。
手腕一甩,手中丝线抖出,闪着寒光,直直朝着即墨千歌的头颅探去。
这根是锋利的钢琴线,却还远不止这么简单。
在钢琴线的表面,覆有一层削铁如泥的新型纳米材料,表面看起来毫无异样,然只需轻轻一划,就足以切豆腐般隔断一根水泥浇筑的粗壮柱子。
即墨千歌眯眼,一黑一银的异色双眸映出繁复纹,熟悉的阴风在她身侧盘旋而起,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
这种丝线最大的优势在于轻便至极、无声无息,最大的弱势也在此。
太轻便,就只能任由狂风摆布。
眼见细丝无论如何都无法近即墨千歌的身,楼若白焦躁地咬了咬唇,
反观被劫持者,即使到了这时,仍旧气定神闲,不见丝毫慌张。
与其说是镇定,不如说是从来无悲喜,自然无惧意。
“都到这时候了,你还不怕么?你的妹妹可急得六神无主了。”即墨千歌手执匕首,在楼墨白耳边轻轻吹气。
“急?我怎么不急了?”楼墨白瞥了她一眼,用非常平稳的调子说出这么句话来。
若非他的两边脸非常对称,也没有面部肌肉抽筋,否则还容易真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得了面瘫。
即墨千歌挑眉,勾唇一笑:“既然急,那就更好了。”
她挥手,周身阴风猛然一戾,隐隐有鬼魂扭曲的哭号呼啸,先前刻意逗着丝线玩的劲风不再保留,分分钟将它绞断。
楼若白见情况有变,赶忙收回短了一截的丝线。
短短的线摊在掌心,她望着这节断线,眼神复杂。
这可是包裹了一层纳米材料的,竟就被这么毫不费力地……拧断了?
即墨千歌不是即墨家大小姐吗?为什么会有这么诡异的力量?
她要怎么办……楼若白茫然地抬头,看到对面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艳丽,华贵得迷煞人眼。
那个人轻启红唇,语气比寒流更加冷酷:“我给了你机会,可惜你太犹豫了。”
“你和他,活一个。”刀尖抵着楼墨白咽喉,即墨千歌笑得放肆。
论实力,她完全可以让这两只蝼蚁灰飞烟灭,论利益,她不想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