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信宫中,一晚上红烛高照,到得天亮时分,屋内还透出几分朱色。
院中站了满院的奴才,银环和碧桃站在前头,一人手中端了水盆,一人手里端了一套新衣,等了不短的时间,还是没听到屋内有任何的动静。
银环和碧桃相视一笑,知道自家娘子在官家那里得了宠,不然不会到得天亮时分都还没起。
李凤儿睁眼,就看到一室的红,再瞧瞧躺在身旁的人,把红色的绣龙凤呈祥纹样的绫罗被子掀起,脸上带着浓浓喜意便要下床。
斜刺里伸出一支胳膊来,将李凤儿拦腰抱住,德庆帝迷迷糊糊的坐起,笑道:“怪道人常说从此君王不早朝呢,朕有了凤儿,竟也不乐意起那么早,听那些老头子罗嗦。”
李凤儿垂头低笑,推了推德庆帝:“你还是早些起吧,不然,说不得那些人要给我安一个祸水的名头呢。”
德庆帝大笑起来:“朕倒要瞧瞧你这祸水到底如何。”
说话间,又在李凤儿粉嫩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在她胸前抓了一把:“等着朕,今儿朕下了朝带你去玩。”
“嗯。”李凤儿虽满脸羞意,可还是大着胆子在德庆帝脸上也亲了一口:“我等着官家呢。”
德庆帝呵呵笑着起身,一脸的满足,李凤儿自己穿了内衣,便起身帮德庆帝拿出一套新的内衣来换上,又对着外边高呼:“都进来吧。”
顿时,十来个奴才鱼贯而入,人虽多,可一丝儿的动静皆无,几个宫娥服侍德庆帝梳洗。又有几个过来服侍李凤儿更衣梳妆打扮,银环把衣物放下,对李凤儿一笑:“娘子,早膳都备好了,现在可要用?”
李凤儿瞅瞅德庆帝,德庆帝这会儿正在擦脸,听到这话赶紧道:“朕饿了,让他们把早膳端进来吧。”
倾刻间,又有十来个小太监端了各色的菜肴进屋。在外间那张紫檀木的圆桌上摆放饭菜。
德庆帝携了李凤儿的手到得外间用餐,李凤儿实在不惯那么多人伺侯,便挥退了下人,自己给德庆帝布菜,两人一行吃一行说笑,倒是让德庆帝放松不少。
他也夹了些菜给李凤儿,笑道:“朕好久没这么松快了,自从凤凰县一别,朕对凤儿可谓日思夜想,每一日都盼着凤儿入宫。说起来,朕在这宫中除了母后,别人都敬着朕。叫人很不自在,那些老家伙们面上看着对朕高呼万岁,可打心底里瞧不起朕,当朕不知道他们的想法么,他们认为朕贪玩,不如父皇,朕贪玩朕也承认,只朕可从来没有耽误过国事。再者,万事都由朕做了,什么事都要朕决定,朕拿着奉禄养他们做甚。”
李凤儿静静听着,到末了给德庆帝夹了些菜:“陛下说的是呢,不说陛下料理这么大一个国家得有多累,自然需要大臣相帮,便说我以家在家里管着家事。我们家才几个人,每日里才多少事,可也不用我事事亲为的,厨下的事自然由郑婶子料理,洒扫的事有马小丫。外边的事也有马冒父子,实在是有了大事。或者他们决断不了的,才需要我出头,我若再办不了,便只能寻姐姐和干娘了。”
“正是这话。”李凤儿这话说的好,直说到德庆帝的心坎里了,他一把攥住李凤儿的手:“还是凤儿知朕。”
两人正说话间,便听外边有声音传来,李凤儿听到那尖刺的声音,便知定是柳木这厮无疑了,就听柳木尖着声音道:“官家,官家,太后娘娘有请。”
“有什么事?”德庆帝放下筷子问。
“说是商量淑妃入宫的事。”柳木声音又大了几分。
德庆帝脸色有些难看:“朕这就去。”
说话间,他已经站了起来,安抚的拍拍李凤儿的肩膀:“好凤儿,朕先去了,一会儿寻你玩。”
李凤儿亲自把德庆帝送到永信宫门口,回转自己房间,看到一室的红,竟觉得分外的讽刺。
一晚上和她浓情蜜意,好话说尽,前一刻还说她知心的人,下一刻竟为了另一个女人匆匆离开,这时,李凤儿那满心的柔软和感动竟是丝毫不存,心中涌起的是无尽的苍凉。
摆了摆手,李凤儿对银环道:“把东西都撤了吧,到底我只是一个嫔,这些,不该是我用的。”
听出李凤儿心情不好,银环也不敢多说什么,和碧桃指挥着小宫女把该撤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入库,等着把一室的红撤换掉,整间屋子就素净了不少,银环犹疑上前,小声道:“娘子,你也莫要伤心,这宫里便是这样,除去先帝爷,哪一位不是三宫六院的,您要为这事不痛快,那真是自个儿与自个儿过不去了。”
李凤儿苦笑一声:“我明白这个理儿,就是,就是过不去心里这一关,以后再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