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院子里举目四望,只望见四周高高的院墙围出来的一方蓝蓝的天空。
王伯呀王伯!你到底在哪儿呀?你快出来,把我的天鸿哥哥带过来……
我正哀叹着,身后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叫喊声。
“青丫头,青丫头……”王伯气喘吁吁地跑到我面前,“你跑哪儿去了?我都找不见你。”
我……我不是跑去找你了嘛。但我没这么说,阿爹和韵香姑姑都说,在长辈面前要有礼貌。更何况还有重要的事情没解决。于是我说道:“王伯,天鸿哥哥在哪儿?”
“他呀,”王伯缓了口气说道,“他没进来。”
“没进来?王伯不是说可以把他带进来的吗?”我有点委屈地说道。
“我是打算把他带进来,可他自己不愿意进来,说什么他爹不愿意他来这儿。他来就是留个信儿给你,说是在四方学堂附近的青水河边等你。我说这青水河这么大,他也没给个具体的地点……”
我没等王伯说完,就跑了起来。我一边跑一边说道:“谢谢王伯!告诉我阿爹和韵香姑姑一声,我晚点回来!”
青水河边……还能是在哪儿?肯定是在青水河旁的那一丛白色的野蔷薇那儿。
蔷薇蔷薇,开如雪,思念无涯。
这世上有没有一人,你望他一眼,心就像舌尖上的,瞬时化了。
遇到天鸿哥哥的那年,我九岁,他十三岁。
当时大青山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一群穿着灰蓝色粗布衣服、留着短发的人进了城,将穿长袍马褂、留着长辫子的人打倒了。原来的县老爷被砍了头,县衙里换成了一个姓陆的人在里面坐着,城墙上的旗子也被换成了一面青天白日的旗子。
我对这件事的认知就仅限于此了,因为它对我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影响。无论谁在县衙里坐着,大青山的人们包括那群穿着灰蓝色粗布衣的人一样要吃饭、睡觉,他们得活着,活着就要消费,所以那个时候青野寨旗下的商铺只受到很小的影响。
有一天,我随阿爹一起进了城。那个时候,我的两根长辫子还是在的,它们紧绷绷地盘在我的脑袋上,两根红头绳把它们绑成了两个圆揪揪的发髻。
我就顶着这两个圆圆的发髻东跑西跑的。不一会儿,就把阿爹跑不见了。不过没事,阿爹和我说过他要去徐伯家,徐伯家我去过,慢慢找应该会找得到的吧。
我手里捏了根人,一边走着,一边在巷子里瞎逛。城里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新鲜的很,所以当一个脸抹得惨白、涂着红唇、头上戴着一朵、穿着一身绸缎高开叉旗袍的人走到我面前时,我也只是围着她啧啧称奇。
她忽然咧嘴神秘一笑,露出一口细细的白牙,说道:“小姑娘,是不是找不到爹娘在哪儿了?我带你去找好不好?”声音滑腻软糯,有点让人掉魂儿。
我舔了一口人,说道:“谢谢啊,不过不用啦,我知道怎么走。”
她弯下身子凑近我,说道:“那我再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好不好?保证你没去过。”
好玩的地方?我一听来了兴趣,心想,反正也不急,不如先去看看。便准备答应。
这时一只手忽然将我揽了过去,一个如碎玉银珠般清亮的嗓音说道:“终于找到你了,咱们回家吧。”
我一抬头,只望见一半白皙柔美的侧脸。我惊讶之余,问出了一句很不识时务的话,“你是谁呀?”
这句话立马就拆穿了他善意的谎言,我见那站在面前的打扮得枝招展的女人使了一个眼色,周围立马走出了几个彪形大汉。
一个个字从那张长着细细白牙的嘴里蹦了出来,“那正好,全部带走。”
我即刻就明白了,我要被拐了,连带着身旁这个揽住我肩膀的人。
但下一刻,那只揽住我肩膀的手突然滑了下来,紧紧握住了我的左手。青石板路在我的眼下飞快地向后退去。
我们跑了起来!他拉着我飞快地跑了起来!那几个彪形大汉在身后穷追不舍。他带着我在交错的巷子之间穿来穿去,很快就出了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