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辰立即掉头开溜,刚跑没几步便听李老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哎哟,疼死我了,谁来拉我上去!救命……救命啊……哎哟。”
她放慢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貌似李老丈自个儿无法从井里爬上来,于是背着小手一蹦一跳地顺着一条小道向北跑去。
来到苇塘子边儿,找到那棵歪脖小树,正对着的苇丛就是他们的聚点。拔开与她个头差不多高的苇子,石头他们果然都在,每人手里捧着个瓜吃得正欢。
赵三姑娘忙捡了个瓜蹭了两蹭递给她:“黄毛,我们还担心你被李老丈抓住呢。”
夏辰微微一扬下巴:“想抓我,哪那么容易。”
赵小六向她身后望了一眼:“李老丈不会故意放走你,再跟着看是哪家的吧?”
夏辰坐在早搬到这来的一块木墩上:“你以为李老丈像你一样有那么多歪心眼?放心吧,他掉到那口枯井里了。”
李三一愣:“啥?他咋掉进去的?”
夏辰一挑眉:“自然是被我踹下去的!”
石头拍了下她的肩头:“黄毛,真有你的啊,下次我们还这样对付他。”
赵三姑娘忽然惊呼一声:“那个枯井虽淹不死人,但也够深的,李老丈跌下去,不会……”说到这儿捂住了嘴。
其实夏辰一直在努力压抑着心底那丝不安,赵三姑娘说的她不是没想过,可惜当时只顾着高兴,忘了过去看看情况。
她依稀记得那口废井底下全是淤泥,应该不会摔太重才是,可李老丈是倒栽葱下扎去的,井壁又是石砌的,万一真摔个好歹的怎么办?说白了自己就是图个乐,玩儿死人可就不好了。
石头道:“我们若回去救他,岂不被抓个正着?”
赵小六瞪着大眼睛:“就是,那样可就不止是挨顿打,我爹非关我个十天半月不可。”
李三道:“好容易逃出来的,我可不回去。”
赵三姑娘诺诺地道:“也是啊,这回咱们一个也没被他抓到,他就算认出谁来咱们不承认他也没招儿,可要是回去等于是自己送上了门儿。”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夏辰却一句没听进去,耳边萦绕着李老汉凄惨的求救声。而她更在意的是,把李老丈绕井里的可是自己,这几个家伙现在就这德行,还能指望他们宁死不屈?转念一想不过是几个毛孩子,收来当跟班儿还凑和,其他的也别指望了。
其实偷瓜很正常,只要被没人脏并获,家里人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只是一帮小毛孩子,家境又都不好,平日里连个零嘴也没有,偶尔嘴馋摸几个瓜也可以理解,只要不偷粮偷米,不霍霍家畜就不算大过错。
可对于看瓜的人来说,却不能容,一来靠着瓜换钱养家,二来这帮孩子每次到瓜田,遭尽的比吃得多,所以只要发现皆往死里辇,木棒子、石头块子统统往身上招呼。在这一点上,李老丈相较别家看瓜的就仁慈得多,从不会下重手打,被他抓到不过是交给家里人管教,偶尔摘个瓜吃,他骂两句就拉倒。
夏辰越想越觉得心里不太舒服,李老丈万一伤得很重,或是一半天儿没人从那经过……她有点不愿往下想了。
石头推了他一把:“黄毛,发什么呆呢,我都饿了,咱们分瓜回家。”
夏辰站起身来:“你们回去吧,我得想法把李老丈弄出来,不然他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岂不造孽。”心想若因此吃了官司,那就太悲催了,这年头可没有未成年人量刑法。要是见义勇为或是上阵杀敌壮烈牺牲还算值得,为偷几个瓜赔上命,两世英明都毁了。
赵小六望着她:“黄毛,你说的对,那这事儿就交给你了啊。”
李三眨巴了一下小眼睛,道:“瓜我们给你留一份儿。”
夏辰翻了下眼皮儿,弯腰挑了两个大瓜:“我要这两个就够,你们都回去吧。”
石头迟疑了一下:“那……好吧。”
夏辰一边想李老丈的事着怎么才能有个好说辞,一边往西村的三姨姥家走去。
到了她家口,夏辰还在犹豫,门竟然打开了,只见三姨姥端着灰正准备往房后倒。
乔三娘看见她有些惊讶:“辰儿?这一大早怎地跑三姨姥家来了?”
夏辰笑嘻嘻地举着两个瓜:“三姨姥,昨天姚二婶子送了几个瓜来,外祖母让我给你送两个来尝个鲜儿。”
乔三娘笑了下:“你这脸怎么弄这么脏,快进屋去洗洗,我这把灰倒了去。”
夏辰硬着头皮进了屋,舀了盆水一边洗脸,一边纠结着要找个什么样的时机说这事。刚才明明还志得意满的,现在却反难启齿,果然再威风的贼也上不得台面儿啊!
乔三娘倒完灰把簸箕放在门边儿拍拍袖子,见夏辰在脸盆架子边儿站着,道:“几天没来怎么还外道了?到大屋坐啊!还没吃饭吧?桌子还没撤,灶里的火也见成的,我给你做碗疙瘩汤。”
夏辰这一早上可没轻折腾,这会儿的确饿得慌,何况疙瘩汤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吃上的,三姨姥这是疼她才舍得,于是点点头:“谢谢三姨姥,姨姥爷他们呢?”
“东头老刘家盖房子,一早就出去帮工了。”一边说着一边从米柜里取出个小袋子,极是小心地舀了半瓢面粉倒在盆里。
等把一碗热腾腾的疙瘩汤喝下肚,夏辰帮三姨姥收拾完碗碟:“三姨姥,三舅舅今天可能回来,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