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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北风拂过寂冷的街,裹起桂树上的黄叶,旋在半空独舞飘去。
朱月暖裹着白裘站在染锦布坊的门口,仰头观望,许久许久,她才犹豫的抬起了手,却迟迟不能落下。
染锦布坊里还亮着通明的灯,里面时不时传来人走动的声音。
僵在半空的手松开、握紧、又松开、又握紧,反反复复,终于,轻轻的三叩。
“来了。”伙计急步的声音,接着,门应声而开,“大小姐?!”
“还在忙?”朱月暖点了点头,抬步进去。
“是,老爷连饭都没顾得上吃呢,不过好在,铺子里的麻烦事儿都已经解决了。”伙计关上门,一边向着朱月暖介绍着,“也不知道是哪里的人,拿着以前我们布坊卖的布,在家放得蛀了虫还跑来找麻烦,还好,我们布坊一向做生意讲诚信,老爷在商会里也能说得上话,商会的几位老爷一出面,一查,那些人立即就不敢说话了。”
“嗯,解决了就好。”朱月暖淡淡的应,往里面走去。
“大小姐,夫人在染锦院,老爷在织锦院。”伙计见状,在后面喊道。
朱月暖已来到后面的天井,略一犹豫,脚步转向了织锦院。
织锦院里。各屋的机杼声有节奏的响着。
朱广晟和朱福站在门前廊下,低声交谈:“查得怎么样?”
“是秦家的人出的手。”朱福叹气,“据说,是秦家的一位小姐在大小姐面前失了脸面,哭到了秦老夫人面前,秦府又只这一位嫡孙女,故此,秦老夫人出手了。”
“她又做了什么?”朱广晟带着隐怒。
“那日在茶肆。秦家小姐女扮男装纠缠大姑爷,被大小姐当场揭穿,还泼了一脸的酒,当时,舅老爷也在,并不曾阻拦,想来。理亏在秦家小姐。”朱福说到这儿。又停了停,看了看朱广晟的脸色,继续说道,“方才有人送的消息,说大姑爷去秦府拜门道歉,却被秦府的人逼着休妻另娶,大姑爷直拒了。”
“嗯,她选的人倒有几分骨气。”朱广晟的语气缓了缓。
“是。”朱福笑着点头。一侧头,看到刚刚进来的朱月暖,忙提醒道,“老爷,大小姐回来了。”
朱月暖走得很慢,看到朱广晟时,脚步又是在门口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才疾步过去。
“父亲。福叔。”
“有话屋里说。”朱广晟只是睨了她一眼,直接出了院子。
“大小姐。”朱福抬了抬手。笑着示意朱月暖跟上。
朱广晟直接去了他的书房,一路也没有回头看一眼朱月暖是否跟上。
“父亲。我想把那些嫁妆清出去,请父亲帮忙介绍可靠的门路。”朱月暖在门前踌躇的咬了咬唇,踏了进去,语气略显得生硬。
“清嫁妆?你如此做,我朱家在揽桂镇还有颜面吗?”朱广晟闻言,转身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有人盯上了我的嫁妆,清了干净。”朱月暖言简意骇。
“哼,都是你惹下的事儿,现在知道麻烦了?”朱广晟眯了眯那双与朱月暖有些神似的眼睛,又淡淡的问道。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朱月暖半点儿认错的意思都没有,“秦时宇的事,父亲也脱不了干系。”
“你……”朱广晟顿时气结,瞪了她一眼,又硬生生的把这口火气给咽了回去,挥了挥手,“如今说这些也是与事无补,你说,需要多少银子。”
“一万两。”朱月暖此时才显得极不自在的回了一句,语调也低了下去,“之前那些嫁妆已回了两千两,加上零零碎碎的,差不多三千两,除了那些书画,其余的我想都清出去,还有……小舅送我的那串珠链,这些全凑在一起,兴许能凑到五千两,但,那些人不知为何目的而来,我必须得备上超过一万两的银子,到时才可一次与他们断个清楚,所以……嫁妆里的铺子、庄子……父亲若是可以,还请收回。”
“想好了?”朱广晟难得安静的听完朱月暖的话,缓缓坐在了他的位置上。
“是。”朱月暖点头。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明日一早,我让朱福去帮你。”朱广晟说罢,直接扯过一本账本,认真的看了起来。
朱月暖纠结的站了一会儿,半晌,才憋出几个字:“谢谢父亲。”
说罢,便仓惶而逃。
朱广晟一直盯着账本没有抬头,但脸上却浮些了一丝丝笑容,低语了一句;“倔丫头……”
朱月暖出来,又去陪着杨慕萍闲聊了几句,关心了一下朱家的生意,见杨慕萍居然并不知晓楚家的事,便也没提,告辞回家。
出了门,才发现,天空竟飘起了雪,鹅毛般的雪,几片、几十片的飘洒,渐渐的,满天飞舞。
杨慕凡之前所说的近日有雪已经应验。
朱月暖站在街上,抬头看着那雪,伸了手,雪落在手上,瞬间化成了水,烦恼似在瞬间随着这融化的雪抛到了一边,脸上浮现浅浅的笑容,顺着路,玩得兴起。
回家的路走了一半,街那头,出现撑着伴的人影,渐行渐近,伞下,却是楚宜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