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入夜,孤云坊门口便挤了黑压压一大群人,看着似乎比文笙上次过来的时候更热闹了。
文笙还在人群中隐隐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不禁暗自庆幸白天考试的时候离得远,这些人应该认不出自己来。
符氏兄弟指使随从开路,一行人挤进了大门,里面有他哥俩的一帮狐朋狗友出来接应,文笙一看这架势,暗自后悔被拽了来,悄悄同云鹭打招呼:“看好了,呆会儿一有机会咱俩就溜。”
云鹭笑着点了点头。
果然这帮纨绔子弟一见面便把文笙围在当中,看稀奇的,讨好奉承的,还有要拜文笙为师的,叽叽喳喳,乱七八糟,不但叫文笙疲于应付,更引得周围的人纷纷好奇望来,指指点点。
众人得意洋洋簇拥着文笙进了里面。
今天没有权贵们到来,真风馆便叫这些少年包了场,伺候赌局的侍者们听说中间那面容秀美的年轻人便是顾文笙,纷纷瞪圆了眼睛,扭身往后面的粉墙上望去。
文笙进门也发现了,整整一面墙,上面挂着几十块黑色的木牌,木牌上以红漆写着名字,她的名字也在其中,挂在第二排第一个,还挺显眼。
文笙问:“这是做什么呢?”
有人为她解释:“顾姑娘你看,这便是这两日新出的赌局,同过几天丝桐殿大比的结果息息相关,有十甲局,赌万岁爷会钦点哪十个人为头十名,还有三甲局。专赌状元、榜眼、探。这两天决出来的甲等,名字都在这墙上挂着呢,顾姑娘是高手,要不要预测一下。随便押上一注?”
边上符鸣“嗤”了一声把他轰开,道:“去去,顾姑娘还用预测别人么,就凭她今日在台上的表现。一个三甲是跑不了了。”
文笙汗颜,符家兄弟这副与有荣焉的架势,就好像她真的已经胜券在握,前三甲,甚至是状元已成了她的囊中之物。
但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状元可能是钟天政,亦可能是那跛足少年项嘉荣,或者是之后的四天里涌现出来的某一位新人。唯独不可能是她。
木牌下方摆着几张桌案,桌子上放着十几本小册子,文笙拿起一本随便翻了翻,里面记录的竟是到目前为止甲等四十人的一些资料和这两天登台考试的情况。
资料很简略,看着是从玄音阁得来的,包括姓名,籍贯。自己的名字后面特意标注了此系入选唯一女子,程国公举荐的字样。
考试的情况写得很细,宛如在场亲见,尤其是自己那一场,其中不乏溢美之词。
文笙觉着这帮纨绔少年会跟风盲从,孤云坊设置赌局的人不可能看不出来自己无望三甲,这么把她捧得高高的,是想着趁机大发一比?
大家这么热沈,她也不好说别的,只得问道:“之前没有旁人预测过么?”
“有啊。顾姑娘你看。”一个少年献宝一样捧过一本小册子来。“这是我了五两银子在外头买的,号称目前为止最全最准的预测。”
符咏先前看过那册子,对之嗤之以鼻:“五两银子买一摞废纸,顾姑娘你别管他。此人纯属放屁。”
文笙翻开,先找自己。
果然眼明心亮的人到处都有。这一位便是不看好她的,理由只有一条:身为女子,能进入甲等参加最后的大比都是侥天之幸,还指望着万岁爷能点她进前十?到时候叫一众大老爷们脸往哪搁?
众少年小心翼翼觑着文笙的脸色,怕她看了之后心生不快,谁料文笙不但没恼,反到笑了,再看看此人对钟天政和项嘉荣评价都还不错,遂将那本小册子合上,卷成纸筒在掌心里轻轻拍了拍,道:“这五两银子得值,此人说得不错,你们要好好看一看。”说着把它还给了那少年。
啊?一众少年目瞪口呆,都有些不相信这算是文笙的真心话。
杜元朴见状提醒符家兄弟:“叫点吃的,大家坐下来慢慢聊吧。”
符鸣这才想起请客那茬儿,连忙叫了侍者过来,点酒点菜,要为文笙庆祝。
文笙存心开溜,又怕他们不拿自己所言当真,回头乱下注,特意叫住那侍者,问道:“你们这几种赌局,哪一种下注的人多?”
眼前这一位,是打败了乐师一战成名,从而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人物,侍者恭敬回答:“前头的几种赌局,已经不再收人押注,这新设的,因为后头还有四天的选拔,十甲局押得少,三甲局到有不少押的。”
文笙便笑了一笑:“那麻烦你去帮我打听打听,到现在为止,投在每个人身上的赌注情况。若是记不了那么多,就只打听一下押我的。”
这个活儿简单,孤云坊有专人时时统计,以便需要的时候好更改赔率。
那侍者应了一声去了,隔了一会儿,有些为难地来回话:“顾姑娘,押您的人不太多,状元排在第三十九位,榜眼排在三十,探还不错,排在二十一,总共有个几百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