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驳得凤嵩川语塞,停了一阵,他才“嗤”地一声笑,轻蔑地重复道:“为国养士,有教无类?哈哈!”
他越笑越厉害,渐渐竟有前仰后合之势,一边笑一边指了文笙道:“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你这小娘们儿说话还挺有意思,你这样的,连皮带骨没有三两重,本大人就是特意为难你,叫你写个服字也没有多大意思。”
他好不容易止了笑,将文笙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中闪烁着她不明了的光芒,饶有兴趣地道:“你大约还不知道吧,这有教无类的玄音阁收学生的时候,有没有天赋本大人就可以说了算。长夜漫漫,明河县县令古板无趣,也不曾给本大人安排什么消遣,我听费文友说,你画画不错,不如给本大人来一幅瞧瞧。”
这话一出,文笙脸就黑了。
以骄横来形容凤嵩川,还是她的眼光不够准,现在看来至少要再加上心术不正四个字。
文笙不觉着凤嵩川这个莽夫会懂得欣赏她的画,不过她还是忍住了气,淡淡地道:“不知大人要看什么?”
“咦,你们这时候不都是要先说一句‘既然大人要看,那我就献丑了’,再来问我想要看什么吗?”
凤嵩川似讥似嘲,大约因为受伤之后接连几天没有沐浴,加上伤口愈合痒得慌,他自衣襟伸手进去,在左肋那里抓挠一通,这才舒爽地透了口气,点手叫过一旁的小厮:“去,带她去好好打扮打扮,本大人可不耐烦看什么献丑,男不男女不女的就想进玄音阁,天下间哪有那样的好事!”
凤嵩川模样宛若凶神恶煞,那小厮连看都不敢看他,低着头应了声“是”,退后两步,小声跟文笙道:“姑娘请跟小的来。”
文笙却站在原处未动,她想叫凤嵩川把刚才的话说明白了,凤嵩川虽然是个彪形大汉,长相凶狠,可这会儿文笙站着他坐着,文笙后背挺直,气势上并不若于对方分毫。
她微微侧过头来望向凤嵩川,灯光照在她净白如玉的脸上,映着目光幽寒。
她沉声道:“恕我驽钝,凤大人的意思是不是说,若我不遵照您的意思去做,您就要阻挠我进玄音阁求学?”
凤嵩川撇了撇嘴,斜眼看她:“看起来还不算太笨。这么想一步登天,还不赶紧把本大人伺候舒坦了,端着臭架子给谁看?”
文笙明知道这时候形势比人强,她再是瞧不上这凤嵩川,为大局计,也不该说什么惹怒对方,以免和这姓凤的闹僵再无转圜的余地,但她还是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是么?凤大人笃定能一手遮天,我顾文笙拭目以待。”
说罢丢下一脸错愕的凤嵩川,拂袖而去。
那小厮偷偷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凤嵩川,见他脸色漆黑如墨,不由暗暗打了个冷颤,一缩脖子转身快步追着文笙而去,在后面一叠声地叫:“姑娘,姑娘,你慢点儿,等等小的……”
文笙没有回应那小厮,一路疾走,等她回到住处,推门进去,渐渐冷静下来,心中的火气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那小厮没有跟来,十九是跑去给主人报信去了。
文笙没有理会,自顾自洗漱了,插了门,铺好了被褥上床休息。
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跟她提这么无理的要求,文笙瞪眼望着有些发黑的房屋顶篷,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若她刚才对那姓凤的稍加辞色,祖父、父亲不知会不会气得活转过来,百年顾家,岂能有以色侍人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