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隽皱着双眉从乾清宫出来,迅速回到设在府院街前府胡同的禁军衙门。这里是京师禁军的办公所在地,但禁军的将官们平日并不在这点卯画押,只有几个文职官员和少数几位武官在此处理一些日常事务。
宝隽从车上下来,对魔羯小声吩咐了几句,魔羯驾着车朝前走了。进到院中,这是一个不大的三进院落,过了穿堂,正中北屋就是宝隽日常处理公文的地方。
见他进院来,陆通判忙迎上前见礼,一边跟着往台阶上走,一边回禀今日各处送来的文书、邸报要紧的内容。到得台阶上,一个面白斯文的小吏早已满脸堆笑地侯在门口,对宝隽道:“大人您回来了!今儿给您沏什么茶?是雨前、香片还是银针……”
“不用,你先下去吧!”
“……”
宝隽面无表情地甩过来一句话,本想跟着一起进屋的小吏一激灵,赶紧退了出来。
安乐侯平日对待下属还算温和,通常负责打理他日常事务的小吏怀玉,在他面前献殷勤,他都会随口说一种茶,才会叫他下去的。可今天怀玉想进去伺候,侯爷居然直接就让他出来了,怀玉心中不免嘀咕:“今儿这是怎么了?”
方主簿看怀玉没等进屋就出来了,不禁过来问道:“怀玉,大人今儿怎么了?”
“不知道!谁敢问呐?”两人正说着,就见陆通判也退了出来。
方主簿问道:“陆大人这么快就出来了!”
心直口快的陆通判道:“大人似乎有什么更要紧的事要办,叫我把咱们这边儿的事先压一压。”
一上午怀玉都不敢到处走,就老老实实的守在副都统大人的门口,听侯差遣。也不敢随便放人进去打扰大人,生怕吃排揎。直到快临近中午了,宝隽才从房中出来,将一封信交给怀玉,让他差人送到京郊北大营去。
腊月二十三,雪下得很大,子归园中到处银装素裹,墙角的几枝梅,傲雪迎霜地探出头来,给冬日平添了一丝生机。
天不亮就被扫得干干净净的子归园通往外院的路,这会儿又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雪。乌尽孝家的,披着石青色多罗尼斗篷,雪帽盖在头上,带人抬着两个大箱子,踩着吱吱作响的雪到了子归园。
在正房门口的廊下,叫出紫陌:“姑娘,这是昨晚天擦黑时,荣景添差人送来的新作的衣裳。因想着天太晚,就没敢给侯爷和夫人送过来,这会儿就交给你了,记得请夫人过目,我就不进去打扰夫人了,到年下了前院一摊子事。”
“嗳!大嫂子您忙您的,天冷雪滑小心着点儿!”紫陌看着几个粗使婆子把箱子抬进屋,又叮嘱了乌尽孝家的一回。
“好,姑娘请回吧!”乌尽孝家的交给紫陌后,就急急的带着人走了。
紫陌叫来梨蕊、柳枝、梅梢和桃叶帮着把衣裳一件件从箱中拿出来,放在熏笼上烤暖和,才送到里间给夫人过目。
书瑶内穿粉橘色立领织锦对襟袄,外罩一件银桃色金银双线蜀缎狐腋褂,领口袖口露着银白色的狐腋毛,下着橘红色麂皮撒百褶裙。梳的是云叠四鬟朝仙髻,正中戴一个赤金嵌珠五凤挂珠釵,
围着银狐毛嵌红宝昭君套,正坐在暖炕上跟紫烟学打珠络。
小丫鬟们捧着衣裳进来,书瑶没抬头问了句:“才刚谁来了?”
“是乌大嫂子一早送前儿在荣景添做的侯爷和夫人的衣裳来了,因年下事情多,好像是庄子和铺子里都来交账,就在门**给我,没敢进来打搅您。”紫陌笑着给夫人回道。
“我说呢!明明听着有人说话,怎么没见人进来。”书瑶一边说着,一边对比紫烟拿在手里的那条珠络,翻来覆去的看,为什么自己打的没紫烟的漂亮。
紫烟接口道:“前两天,我听二门上夜管事的有旺媳妇说,咱们府后门的巷子里,各处庄子来交租的大车都快排到巷子口了。”
“可不,前两天流苏还说,如意轩满院子都是来传话回事的媳妇婆子,凌姨娘这些日子见天儿忙到晌午吃饭才得歇,有时候吃饭都只扒拉几口,就不想吃了,又叫人进来回话。”紫薇也跟着凑趣,说自己的见闻。
书瑶闻言,嘴角浅浅笑了笑:“凌姨娘是个能干的,也只有她才撑的过这阵子,难为她把这些打理得这么好。紫菱,你去把才在古越轩打制的那套头面找出来,明儿凌姨娘来的时候赏了她吧!”
“夫人,那可是专门给您打制来进宫参加春宴的时候用的,怎么能赏了凌姨娘呢?您还没带过呢!”紫菱马上就有些不乐意了,紫陌几个在旁边也是很不情愿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