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庆仰头看了看头顶的高峰,虽心生俱意,却毫无退缩之态,朗声道,“先生小看我了,小王定随先生攀到山顶。”
李郃笑而不语,率先向外走去。峰高入云,山路崎岖,李郃与甘英却如平地一般,谈笑自如,李郃时而停下来,等着刘庆,却不忘鼓励。刘庆一生孤苦,自有一股好强之气,所以虽然累得汗流浃背,却不肯放弃,勉强支撑自己前行。
怎奈他毕竟在皇宫之中,养尊处优,行到一半,只感到全身无力,再难攀上半步。
李郃也不勉强,便带他回到山下木屋,如此半月,刘庆渐行渐高,身体也越来越强壮。甘英谈吐有礼,刘庆十分喜欢他,却对李郃摸不清底细。
他私底下也问过甘英,甘英只道,“师父精通音律,术算,武术,诸子百家,是位难遇的高人,王爷遇到他是王爷的福气,此时师父也在考验王爷,待你能登到山顶,师父自会与你讲谈天下之道。”
刘庆大喜,勤加苦练,终于在第十九天登到了山顶。见白云在脚下,天地万物都如虫蚁般渺小,顿觉心胸开阔,一扫低靡之气。
李郃走到他身边道,“王爷,你看这天下如何?”
刘庆叹道,“天下与我又如何,就如这山中之云,飘渺无依,浑若无物。”
“不错,王爷,天下就是如此,何苦为此而生烦恼?”
“小王早已没了坐拥天下之志,此时更是如此!”刘庆叹道。
“王爷若无此志,又何必叹气!你虽被废太子,却也是胸怀大志之人,只是兄弟情深,不肯悔了情意。又是屈居于人下,时时受辱于他人,心中有所不甘。你就没有为所求之事而不得而痛苦吗?”李郃侃侃而谈,目光炯炯,注视着刘庆。
刘庆低头不语,想起绥儿必入宫为妃,自己若是皇帝,不是可以和绥儿长相厮守,永不分离了吗?
“王爷,小人乃一布衣,也从未想过入仕为官,只是看王爷如此,指点迷津罢了。”
“先生请讲!”刘庆抬起头,神情松驰了下来。
“我虽通五行,却也只遵儒道,天子即立,王爷必要用心辅助,决不可有夺位之心。否则必不得善终!”李郃看也不看刘庆,继续说,“你鼻通四海,目露慈意,你是一个心善之人,天下虽一时不可得,却不是永不可得。”
“先生,你此话何意?”刘庆爬山时的汗已变成了冷汗,此时如芒在背,十分难受。
“天下间,世事纷扰不定,王爷是得子孙福之人啊!所以,王爷一定要助陛下得天下之功,才会有得天下之份。你虽心下不甘,却要放开胸怀,才会容天下于掌中啊!”李郃一边踱步一边娓娓而谈。
“先生是让我助皇弟吗?”刘庆问道。
“不错,王爷可写一字看看,我再讲给你听!”李郃拾起一颗石子交在刘庆手中。
刘庆略一沉思,在地上写了一个“绥”字。
李郃注视了许久,才道,“王爷心中可有一个女子?”
刘庆点头,“王爷,此女子秀外慧中,仁爱贤德是也不是?”
刘庆道,“先生大才,何处得知?”
“你看这绥字,中有一女,便说明王爷心中所想,再则,此女上有爱下有民,是主掌天下之人,即爱民如子,定是一个仁爱贤德之人。只是此女要想位登于此,尚要有万千的波折,小人不才,敢问此女可对王爷有意?”他盯着刘庆的眼睛沉了声音问道。
“我深爱于她,却不知她对我是否有一样的情意,她极守礼,是绝不肯对我言明的!”刘庆对李郃深信不疑,便将心事说出。
“王爷不可啊,此女非大人可得,却是日后助大人得天下之人,你要打定主意才好!”
刘庆垂下了台,他已经服了李郃,一个字中若能推出这几许,良久,他低声道,“先生,刘庆虽无大才,却明白了先生之意,定会按照先生的意思行事,请先生放心。”
李郃朗声大笑道,“王爷,可不必让我放心,此乃小人之拙见,天色不早,我们下山去吧!”
深云依旧,一个清晰的“绥”字还刻在华山这顶,清风荡然,似在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