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是凌国大喜的一月,月初三皇子大婚,月末五皇子大婚,礼部诸位忙得不可开交。
凤吟公主被彻底地软禁在甘泉宫内,也不知楚思渊是如何同帝后说明的,反正帝后都再未插手这位祁国公主的事,祁帝派了亲王亲自押送公主嫁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位亲王同凤吟公主似乎并不亲密,只是匆匆见了一面,这位亲王便忙碌起两国之间的邦交政事。
这位亲王也是个有能耐的,同凤吟公主见了一面谈了两个时辰之后,凤吟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积极配合大婚事宜,没有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不过也没什么人在意就是了。
至于仲昊,在途中遭遇了两次追杀,受了严重的内伤回到祁国,据说以后就算调理得当也不能太过疲惫,让仲父愁得不行,还一直说着要为他报仇。暗中调查之后方知追杀他的是五皇子的人,让仲昊心里燃起了恨意不仅夺了他心爱之人,还差点让他横尸街头,这两笔账都暗埋在他心中,日后总是要同他算一算的。
当然这些事凤吟并不知道,她只是安静地做一个待嫁的新娘,虽然心中依然有几分不甘心,但是手边无人可用的她无力得很,只能任由旁人左右她的一切,楚思渊在大婚前见了她一面,虽然对她的突然安分觉得奇怪,不过他也不愿意什么精力在这个女人身上,毕竟他要娶的不过是这个身份和父皇的赞赏而已,至于这个女人如何,他并不在意。
五皇子的大婚过后,京城却并没有恢复平静,因为皇后娘娘下了懿旨,四月中在宫中举办一场琼华宴,广邀京城世家子弟、王公贵胄赴宴。
琼,美玉也;华,风华矣。
京城贵胄众多,无不以能收到琼华宴的邀请为荣,更何况这次琼华宴还是皇后娘娘牵头,当然大家其实心里都明白,这一次的琼宴是皇后娘娘为七公主殿下选夫所办。
七公主虽是娇纵性子,但是却是颇受帝后宠爱,外祖家又是权势滔天的文家,一母同胞的兄长更是储君的最佳人选,这一位的尊贵几乎无人能及,虽然这段日子不少人都暗中传言公主心仪南忠公世子,但是只要圣旨一日未下,便尚有机会,不少世家家主都摩拳擦掌着让族中最有出息的子弟参加琼华宴,以期能得公主和皇后青眼。
虽然主角是公主,但是并不妨碍那些世家小姐成为最出色的配角,若是一朝能得皇后娘娘青眼,日后身价自然会水涨船高,抑或是在琼华宴中同哪家公子一见钟情,更能成就一段佳话。
这一日天气甚好,楚遥早早地就被清欢拖了起来,待她早膳过后便开始为她梳妆打扮,只一个精致的发髻便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惹得楚遥不停瞌睡,幸好清欢早有眼色,让两个宫女一人一边小心扶着公主殿下的脑袋,就怕她一个不小心磕着碰着。
“公主,今日是琼华宴,公主怎的这么没精神?”清欢忍不住吐槽,一边为公主瞄眉,一边疑惑不已。
“琼华宴是做什么的?”楚遥半闭着眼,低声问道。
“当然是为公主选夫了……”清欢理所当然地回答,旋即微微一顿,立刻明白了公主的意思,只是她依旧有些犹豫,“公主的意思是……早就选好了,所以才会不在意今日么?”
楚遥睁开眼,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眸中流光溢彩:“本宫以为,清欢应该很清楚了才是。”
话虽如此,清欢也承认自己确实早就知道公主心仪谁,只是……她轻叹一口气,她并不是质疑公主的眼光,只是觉得公主的这个选择未必能得到皇后娘娘的同意,毕竟以公主的尊贵身份,下嫁一个没落门第的庶子,连她这个宫女都觉得不太可能。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楚遥呢喃了一句,复又闭上眼,任由清欢在她脸上涂涂抹抹。
经历了前世那些跌宕起伏,如今的她最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她想要的,是一份没有欺骗、没有利益,简单而又纯粹的感情,单纯的信任,无条件的信赖,便是她想要得到的。
她拥有了很多世人拼尽一切都无法得到的尊贵,许多事不用她开口,只一个眼神便会有人捧到她面前,但是那些富贵荣华都不是她真正想要的,兴许是因为得到了太多,反而才会肖想那些不曾得到过的,比如纯粹的感情,比如肆无忌惮的信任。
清欢微微拧着眉,这样的公主是她不熟悉的,偶尔会说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透着一股高深莫测的沉静,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公主却让她有安心,她不再容易被人激怒,不再单纯地被人利用,也不再随意地相信别人,她仿佛……忽然间强大起来了,坚定地走在她认为正确的方向上,不理会旁人的议论,固执而坚持。
这样的公主殿下,散发着一股迷人的风华,自信而洒脱,让人愿意盲目地跟随在她身后,坚定不移。
倾国倾城……当楚遥睁开双眸时,清欢的心跳竟是克制不住地加快了许多,只觉得自己像是要被她吸入那看不到尽头的眸光星辰里去了,美得动人心魄。
“这一日,终是来了……”楚遥缓缓地勾起唇角,抬起了下颚,骄傲如一只开屏的孔雀。
琼华宴摆在凤藻宫后的百园中,牡丹娇艳欲滴,芍药风姿绰约,琼清秀淡雅,触目皆是翩然灿烂的卉,美不胜收。
园子极大,众人在宫人的引领下坐到了事先安排好的位置上,皇后和公主的位置在主位之上,千金小姐们和王公子弟相对而坐,中间留了一块偌大的空地,以作表演之用。
南慕封今日是刻意装扮过的,一身御赐的雪缎衬得身形挺拔,风度翩翩,在同行人中显得异常突出,很是惹人注目。
京城是不乏王侯伯爵的,权臣之子亦是不少,这些人看向南慕封的目光并不友善,毕竟他早就夺了公主芳心,今日又如此高调示人,自然让那些素来眼高于顶的王公子弟们很是不屑。
当然,亲贵王族的冷疏极是淡漠,寻常人哪里能察觉得出,那些小臣之子自然对南慕封这位朝廷新贵异常钦佩,言行举止中满是殷勤,只盼这位状元郎他日飞黄腾达时不要忘记这些昔日之情。
“南兄今日这一身雪缎的风采,更要迷住公主殿下了。”同南慕封一同走来的翰林院小臣说道。
“卢兄过奖了。”兴许是这段日子实在过得太舒畅了,让他失了几分常心,他本是防备心极重之人,但是众人的追捧终是让他有些飘飘然了,过惯了被人轻视的卑微日子,一朝翻身,他又如何还能平静得下来。
兴许换做十年后,对于周围众人的谄媚讨好他能全然无视,但是在十年前的现在,他早已沉沦其中,泥足深陷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