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傍晚总是异常寒冷,前厅的地上更是阴冷潮湿,皇后见楚遥跪在地上,藏在袖中的双拳紧紧地握住,压住自己想要将女儿扶起的冲动,她是最宠楚遥的,这个天真无邪的女儿总是带给她无数的温暖,她希望能给她最好的一切,让她无忧无虑地长大。
可是,这段日子以来,她已经隐隐觉得仿佛有一只巨大的手在黑暗里编织着一张巨大的,一寸一寸地将她和她所在意的人困在中,她从不愿意同嫔妃们争宠,因为她知道只要她在一日,后位便不会有所动摇,这是她身为文家嫡女的自信,亦是他们文家作为皇家纯臣的自信,可是她的不争却给嫔妃们一种错觉,以为这是个软弱无用的皇后,可以任意欺辱。
山中之王从不会理会猴子的挑衅,皇后便是如此,她稳坐中宫之位,又何必同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嫔妃争宠,在睿武帝的心里,皇后永远都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即使她不争不抢,也永远占据着一个位置,这便是身为中宫的自信。
然而,楚遥的提醒却让她察觉到了许多事,她忽然开始反思连女儿都察觉到了的事,是不是就代表对方的心思已经快要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了,若是这个时候她还隐忍不发,大抵不会有人赞美她有皇后的气度,而是认为这是个无知愚蠢的皇后了吧。
从十四皇子和郡南王世子落湖的事传到皇后这里,她便已经着手派人去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虽然在凉阁的事她还来不及知道,但是她相信自己的直觉,更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小七或许比从前敏锐了许多,但是她到底是个十五岁的小丫头,论起心机又怎么能敌得过从小就爱和她攀比的郡南王妃,若是那个女人要算计小七,自然是易如反掌的事。
相较于睿武帝的失望生气,皇后反而对楚遥更多了几分信任。
“郡南王世子不分青红皂白大闹凉阁,累及小十四落湖受寒,至今发烧不止,昏迷不醒,之后郡南王妃又跑去凉阁,扬言要为世子讨回公道,郡南王妃这般指鹿为马颠倒黑白之举,到底是何居心?”楚遥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向郡南王,眸中全无温度,倔强而冰冷的口吻中满是不屑,“堂堂十四皇子的院落,郡南王世子和王妃想闯就闯,想闹就闹,本宫倒想问一问,他们将皇家的脸面和尊严置于何地?”
似是被楚遥的气势惊住,前厅一瞬间陷入沉寂。
楚遥回过头重新看向睿武帝,抿了抿唇,继续说:“小十四打小没了亲娘,连妃娘娘又身子不好,压根就没人护着他,但是无论如何,他也是父皇的儿子,是儿臣的幼弟,此次行围儿臣既然将他带了出来,自然要护他周全,却没想到郡南王妃大张旗鼓地带着侍卫闯入凉阁,若非儿臣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公主这话实在危言耸听,王妃不过是心急而已,才会误闯了凉阁……”那侍女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忙不迭地为王妃解释。
“误闯凉阁?本宫到的时候王妃的侍卫已经同南侍卫动起了手,趁着小十四昏迷不醒、南侍卫重伤之际,本宫倒是很好奇,王妃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竟然在行宫里如此放肆,到底将皇家的颜面摆放在何地?”小题大做,向来都是楚遥的拿手好戏,从点到面地铺开棋局,直直地抨击地郡南王妃说不出话来。
“公主定是误会了,本王的王妃绝没有藐视皇家的意思。”郡南王终于忍不住开口圆场,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位七公主可算是挖了坑让他们往里跳,字字珠玑,毫无含糊。
“误会?郡南王说得轻巧,若是父皇不信,大可派人去凉阁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或是请太医过来一趟,问一问小十四的病情和南侍卫的伤势。”楚遥的语气更冷冽了,“敢在行宫放肆,在皇子的宫里动手伤人,若非看在那些人是郡南王府的侍卫,本宫岂会只是杖毙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