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药庐,小允子不住的环视着周围,这是他第一次来,本以为药庐应该是昏黄的晦暗,没想这大半夜里却亮堂堂的一片,目光所及之处皆清晰可见,就连药柜上的铜色把手,也被擦得倍亮。
这药庐不是在王爷放弃治疗双腿后早就荒废了么?
近几年都不曾有人再入这药庐为王爷施医问药,小允子虽来府时间不长,可眼关四路耳听八方的能耐还是有点的,只要这耳朵够长,府里什么事情打探不来。
看来这道听途说的,可信度也不高。
“小允子,这么晚你跑这里来作甚?”妙蕊一边拿着一面扇子“呼啦呼啦”对着炉子扇风,一边问着。
别看妙蕊年纪不大,却是这府里的老人了,甭管新进府的,还是以前进府的,府里上下还真挑不出几个她喊不上名儿的。
小允子被妙蕊这么一喊,目光即被引了过去。
他并没有见过她!
这么熟络的喊了一句,还真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位姐姐,小的是来传话的。”他不知面前的人叫什么,不过尊称一声姐姐不为过,在这府里干活,嘴巴甜点,对自个没坏处。
“那边,娘娘在捣药呢!”瞧着这小子嘴甜,妙蕊好心的指点着。
小允子谢了妙蕊,忙踱着步子往里走了点。
果然,背着光亮之处,一个女子正弓着腰,垂着脑袋,有节奏的敲打着药杵子。
“娘娘!”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柔顺。小允子见了娇兰,心中没来由的产生了谦卑与恭顺,不是因为她是高高在上的侧妃娘娘。而是那种淡漠如兰,令人望而生畏的气场!
“别磨蹭了,说!”她言简意赅,在等待小允子说话的同时,娇兰已经把捣好的药倒在了一张极大的油纸上,然后又往捣药罐里加了一味新药材。
“娘娘,是寄芙姐姐让我来的,因为华裳姐姐一直在门口嚷嚷着要进屋照顾主子,可寄芙姐姐得了娘娘您的命令不让任何人进屋打扰主子休息。两人僵持不下,便都不好了。”小允子回禀着刚刚所发生的事情,待说道“不好了”三个字时,他那白净的小脸也跟着垮了下来。
本还以为是轩辕朗的病情有异样,没想居然是这事,可这华裳吵得轩辕朗不能好生休息,离病情异样也不远了。
娇兰重力的扔下药杵子,只听“咚”一声,引得外间的妙蕊也寻着声儿过来了。
“传我的话,凡事叨扰王爷休息的人。都给我打出去,不管是谁!”
妙蕊听了愣在一边,没想娘娘也有这么魄力的时候。她早就看那个华裳不顺眼了,明明只是个伺候的丫头,却搞得自个好像是逸翠轩的半个主子。
这下可是当众打脸了,妙蕊只要想一想便乐得开怀,如果再现场看看华裳那挫败的表情,怕是更精彩。
小允子没想这深居浅出的娘娘,居然后这样的魄力,可回头一想哪个做妻小的愿意看到一个丫头总往自个夫君的屋里跑的。何况这华裳,说不准将来可是要成为主子妾氏的候选人。
只要是个正常女子,都会抵促吧。
小允子一路上回去,脑子里都是在盘算这个事儿,可他这脚下丝毫没敢慢步。
“你们将王爷关在屋里怎么了,为什么不能让我进去看看,我可是王爷贴身的丫鬟。”
刚走近逸翠轩,院里那愤懑的声音变传了来。
小允子不用辨析。就知道是那华裳的。平日里华裳在主子面前总是表现的温柔体贴摸样,可这私底下对他们这些奴才婢女却是越来越苛刻,同是伺候人的,她就比别人高了一等。尤其是婢女如果在王爷眼皮底下绕来绕去,立马会被她喊道一边训斥。于是这时日久了,院里的婢女们见了王爷如没有华裳在现场皆退避三舍。
一个小小的贴身婢女做到这个地步。其心可居啊!
小允子正准备入院,正巧着迎面常管家领着古太医。
“怎么样了?”他急迫的问道。
主子犯糊涂,这老管家可不能犯浑,将轩辕朗送回逸翠轩后,他立马亲自去古太医府上把他接了来。
“主子已经休息了,娘娘给诊治的,可…”小允子梗着脑袋指了指里面,“华裳姐姐闹着呢!”
“闹?华裳闹什么?”常管家不解问道,主子被烫伤了,她闹得个什么劲儿,这不是给添乱么。
小允子跟管家耳语了几句,常管家的面色顿时便不好了。
“走!”他说道,然后古太医便跟着他进了院,小允子也丝毫不怠慢疾步跟上了。
华裳今日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住在外面叫嚣着。可不管她怎么喊抑或胆大的拍了门,起了大动静,她也抱着“我是关心王爷的”执念,乐此不疲的不罢休。
轩辕朗的门外守着好些人,其中不乏几个婢女,平日里被华裳挤兑惯了,此刻瞧这场景心里甭提多开心。
“华裳姐姐,您就放一百二十颗心吧,谁能比咱们娘娘的医术更高明,娘娘说没事就一准没事,您这样在外吵闹反倒扰了王爷休息。”
说话的是一个身穿绛紫色衫子的婢女,名唤彩鸢,是府里的二等丫头。可有华裳在一天,她绝无出头之日,心中早已对华裳愤懑不满,所以此时说话总让人觉得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架势。
华裳听了彩鸢的话,顿感不悦,眉毛一横怒叱道,“我不叨扰?我不叨扰指不定王爷在里面怎么了呢!王爷一向只让我贴身照顾着,换了旁人他哪里习惯!”
华裳趾高气昂的说完,还不忘朝彩鸢蔑视道,“你们这些婢女哪里知道我平日的辛苦,如果不是为了王爷,我何苦呢…”
“原来华裳你嫌辛苦啊!”冷不丁从身后传来了个声音。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匆忙赶来的常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