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老夫人端坐在上席,眼光落在了苏瑾眠身上,拿起的银质筷子又放了下去,艳红的唇轻启,“你心里还有什么不满?黑着一张脸给谁看?难道叫你在主屋吃饭还委屈你了不成?”
苏瑾眠心里别提多添堵了,不满?她当然不满,就是泥人也有三分脾气,何况是她,鼓动着腮帮子,攥紧的拳头让骨节都开始泛白,尼玛,这完全是在针对她。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调节了下自个的情绪,勾起职业般的笑容,“谢谢老夫人的关心。”
她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反倒让祖老夫人愣了愣,细细想来,却发现她说的话还很高明,至少让她无法反驳,关心她当然不是?但是也不能当着一大桌子人说不关心!
老夫人冷哼一声,“毕竟你怀了祖家骨肉,孩子娇贵着。”
“别以为很委屈,能让你进主屋不过是沾了孩子的光而已,也不要以为自个有个保命符尾巴就翘上天,自以为是。”她的话不可谓不重,“好了,吃饭吧。”
俗话说的好,姜还是老的辣,这话不仅暗指她的立场,也告诉了苏瑾眠,她的态度,指出苏瑾眠不过是祖家的生子工具罢了。
要是搁在任何一人身上,非得气的吐血不可,还好苏瑾眠心里够强大,只是腹诽一阵,她总算见识到了传说中的刻薄婆婆,而自己活脱脱变成了小媳妇一枚,尼玛,要是天天这样,多遭罪。
心里愤愤不平,可表面没露出多大个情绪。
祖老夫人那双浑浊的眸子微微半眯,对苏瑾眠的评价也上升了一个档次,虽然短短的接触,但不难看出她心理素质极高,这样还可以安稳的坐在椅子上,一脸淡然,那云淡风轻的表情确实让人很不爽,却也让人不得不佩服。
她拿起银匙,舀了小半勺鲟鱼鱼子酱,放到何小雅碗里,“小雅,尝点这个,你身子太单薄了,又不好好照顾自个,今早刘妈说你感冒了,好点没有?”
那轻柔的声音听的苏瑾眠一身鸡皮疙瘩,完全是强烈的对比,尼玛,她难道是后妈生的?想一想不过味,再次深深的吸了口气,安慰自个,不待见就不待见吧,反正我苏瑾眠也不稀罕。
“谢谢妈,我没事了,只是嗓子有些疼罢了。”何小雅甜甜一笑,似有似无的瞥过苏瑾眠,话是说的很完美,不过那声音却让人不敢恭维,沙哑的像是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鸭。
苏瑾眠完全没在乎何小雅的话,她低着脑袋瞧着小碗里的饭,砸吧了下嘴巴,抵抗不住肚子里传来的抗议声!咽下口水,抬头,眼光很快的掠过桌上的众人,见所有人都已经拿起筷子了,她这才伸手拿起筷子。
刘妈不是说老夫人没动过的菜,所以人都不能动么?那她吃饭好了,吃饭总没错吧。
这般想着,她很自然的就端起了饭碗,扒拉了一大口。
咽下饭后,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四周的气氛怎么又变的怪异起来,她抬着脑袋,就看见众人诧异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有怜悯的,有嘲笑的,还有幸灾乐祸的......
尼玛,难道她又做错了?
身后的刘妈哀叹了口气,扯了扯她的衣袖,“少夫人,老夫人没吃饭前,晚辈是不能吃饭的。”
次凹,苏瑾眠听了这话,心里一紧,完全被这强大的吃饭规矩给惊秫了,她干笑两声,放下碗。
祖老夫人岂会放过这好机会!她艳红的唇格外刺目,说出的话也相当刻薄,“就算我知道你以前没有母亲教,可外人却不知,你这样没有规矩是想让外人遭嘲讽我们祖家吗?进了祖家门这么多天了,难道就没学点规矩?......不要像你傻子母亲那样!该学的还是要学一学!”
凡是牵扯到母亲的话,都会让苏瑾眠心里难受,她怎么也没想到祖老夫人会说这么没水准的话,眉头拧的很深,扬起的小脑袋带着一抹倔强,“不错,我母亲是有病!但是却教会我和善待人,教会我不屈不挠,教会我善辩是非,教会我尊长爱幼,难道祖家的规矩就是如何去用高姿态嘲笑一个病人?如何去对待一个弱者?如何踩着别人展现自己的高贵?抱歉,你们的规矩我学不来。”
她字字铿锵,落地有声。
但是这话一出,效果太‘显著’,气的祖老夫人面色微红,“啪”的一声,放下筷子,“果真是没有家教!”
苏瑾眠深深的吸了口气,含着微笑站起了身,对着众人款款一笑,“各位抱歉,今天我身子不适,你们慢吃。”
接着,优雅的弯身,对祖老夫人行了个礼,“祖老夫人,抱歉,今天言语过激,不过我并不觉得说错了什么,您老慢吃。”
说罢,转身离开,她就是要让别人看看,什么叫家教!
她的举动确实惊到了一屋子人,大多数都瞠目结舌,完全颠覆了她在众人心中的模样,她那恬静乖巧的背后隐藏着骨子里特有的强硬,柔弱的背后是灵魂的不屈不挠,她的母亲就是她的逆鳞,不仅激怒了她,还诠释了触之必死。
哪怕祖老夫人也只能出丑,她那一句句话好似针一般,扎的人生疼,还让人无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