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下的太阳,太耀眼了,他觉得自己有些站不住。
一个沉静的,沾了冰雪的声音,缓缓清冽的穿进了他的耳朵。
“如果我答应了你,氏渊一定会杀了我的。”希泠淡淡说。
宣凉已经,望向她,却在她的脸上看到了一种笑意。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的笑容,先是让他有一种久违的怀念,却在忆起,她是如何说着这样残酷的话,却扬起了这样一抹笑容时,心瞬间降到了谷底。
只是因为想到他,你就可以笑成这样吗?
“我不会答应你的,宣凉。”
希泠又一次,给出了她最后的答复。
她静静的看着宣凉,与他对视时才说:“若是氏渊真的那么容易死,他就不是氏渊了,不是我的阿渊。若是我如此不幸,真的亲手杀了他,我一定会在九泉之下,去找到他。”
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宣凉离开了,他的背影,依旧被万丈的霞光笼罩着。
所有的光芒,都被他一身的黑色给吸去了,他的背脊笔挺,脖颈修长,是养尊处优的模样。
衣袖中的手指攥紧了,面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他的凤眸,如同离群索居的孤狼,是草原上最空茫的嚎叫声的来源。
他是孤独的王者,是一个突然幡然醒悟的男子。
是,殷奚的帝王。
……
四日后,是风无痕料理一切,来到殷奚的日子。
他刚一到殷奚,便觉得这街道上的气氛,很是不同寻常。
平白无故的,老百姓脸上似乎轻松了很多,喜悦了很多。
“皇上要册立皇后了,似乎是尚书大人的女儿,温婉贤淑,礼仪大方……”
“赋税又少了,真好……”
不绝于耳的消息,简单的一问,便蜂拥而至的进入到了他的耳朵里。
风无痕心下一凛,瞬间就想到了希泠。
宣凉对希泠的心思,又不是第一天了,他是在不明白为什么君上会将希泠交给宣凉。
这月白色的身影,伫立在街头,有人上去问了几声,却见他面相白嫩,但眼神却可怖至极,便也没有敢上前多话。
风无痕心中纠结,终于迈步,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咚咚咚——”
没人应。
他抬头望了望轻尘楼的牌匾,却发现已经积了一层灰了,才发现这轻尘楼似乎是许久没有开业的迹象。
他心思一转,扯着了一个过路人,塞了一锭银子,脸色不善的问:“轻尘楼怎么不开了?”
被他扯着的,是个市井大妈,收了银子笑眯眯,也没管他脸色不善开口就说:“这老板好像一门心思跑去赌-博了,唉,要我说呀,那赌坊这个地方简直是吃人不眨眼,听说那里有个很厉害的庄家,这一去简直是烧钱嘛,我跟你讲哦——”
风无痕不耐,开口便打断她:“哪个赌坊?”
“额——银元赌——诶,怎么就走了呢?!”
……
风无痕还没有进去,光在大门处就听到了里面碎银子的碰撞声响起。
他抬眼望着这熟悉的牌匾,心中五味杂陈,却终究还是迈开了步子。
“买定离手——”
伙计的吆喝声响起,四周的所有人,都仿佛围在一张桌子前。里三层,外三层。
风无痕眉头紧皱,忽的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银子,尽数一挥,低吼道:“谁的钱掉了?!”
他声音随着,那哗啦啦的碎银子的响声,便惊醒了众人。
几乎所有人,无论是差钱的,还是没钱的都低头看向了地上。
就在这一瞬间,那没有动静庄家,就显得十分的夺目。
“小小……”
他看着上位上坐着的,脸通红的,大老远就能闻到酒气的女子。
再一看四周围着的都是男子,瞬间便怒了,他眉头紧锁正欲把这所有人都赶出去时。
祁小小仿佛猛地才看到他一样,她东倒西歪的站起身来就大声高喊:“来来来,大家来看!这就是我们银元赌坊的前任老板,这甫一出来,就这么大的手臂,大家跟着他一起玩儿啊,本姑娘先去睡一觉,在来跟你们玩儿……”
无数双眼睛就死死的盯着风无痕,静默的人群中忽的就响起了起哄声。
“小小,说好的大战三百回——”
男子话音有些猥-琐,众人一听,俱是哄笑。
“三百回合——三百回——唔!”
忽的,一个起哄的人,被猛地一脚踹飞。
飞出去后,还带翻了好几个人。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瞬间就怒了!
一时,场面不可开交!
无数的厮打声,从不同的男子口中发出。
只有月白色的身影,在其中如同蛟龙一般潇洒自如。
碰撞声,无数的瓷器碎裂声,在这里响起。
一片狼藉。
许久,这赌坊中,就只有了遍地瘫倒,层层叠得的人倒下。
而独立其中的风无痕,一身月白,芝兰玉树,眉眼间染了一分戾气,倒是耀眼夺目。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响起,祁小小支着脑袋,圆圆的眼睛眯了起来,如同一只醉酒的小猫咪似的。
她从眼睛缝儿里,稍微留了一点视线斜睨着风无痕,一伸手就又不知从哪儿掏出一瓶酒来:“好!”
她豪迈的大喝一声。
而后,就拿着那酒瓶倒着酒水,朝着嘴巴里灌。
偏偏手偏了,就尽数倒在了衣领里。
把衣裳都打湿了。
风无痕怒从心起,大步一迈走到了她面前,劈手夺过了她手上的酒瓶猛地朝着她大吼:“祁小小!你他妈的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儿?!”
她身子扭了扭,被吵到了似的,抓了抓脸。
才一脸迷蒙的抬眼,费力的睁开了双眼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