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希泠挑眉,蓦地感兴趣起来。
她双手托腮,竟然是一副可爱的小女儿模样。
颖离看不到她此刻的样子,却像是能想像到一样,不禁失笑,却蓦地想起什么似的,笑意中多了一抹苦涩与悔愧:“你和君上的初遇,并不是偶遇,而是……当时身为你师父的我把你推到了他的面前。”
“这么说,我跟他的关系倒是真的,他还真没骗我。”希泠百无聊赖的顺着阿素的毛,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它光秃秃的那一片儿。
颖离听她这样说,有些无奈:“这不是重点吧?”
希泠挑眉斜睨了他一眼,神色未变却寥寥问道:“你觉得重点应该是什么?”
他眉头一拧,神色一动咬唇迟疑,终于还是说:“你死后,我常常在想,是不是当初我没有把你带到君上面前,后来的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即便命数无法更改,也不至于那么惨烈,那么……遗憾。”
他说完,良久都没等到希泠的回答。
“扑哧”一声,希泠却忽的笑出声,不是带着任何嘲笑与讥讽的笑,而是自然而然的笑意,浅却真。
她没再看向他,双手相扣把脸埋在一侧,忍俊不禁道:“你信不信,氏渊他,绝对不会同意你这种说法,这种希望你没有让他见到我的想法,他,绝对不同意。”
颖离微微歪头,带着些天真的疑惑。
希泠继续说道:“你不同意我说的吗?那你方才是用什么理由,让他答应我和你单独骑着这只苍鹰过桥的?”
“哦,虽然你一开始就没打算带我过桥。”她又戏谑的补充道。
‘凭,当年是我亲手把她带到君上的面前。’
颖离回想起自己说的这句话,神色带着迷蒙的不解,却像是终于理解了什么。
“你看,这种想法大概是你潜意识认为的。这种事情,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她敛去了戏谑,第一次如此认真的说起了在她眼中,氏渊的模样,但竟不是对氏渊本人说,而是对着这个,师父。
她杏眸中,凛冽却不失柔和:“如果,氏渊有过那种要是我没有见到他就好了,要是我没有见到他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的想法,那,他就不配自诩为我的男人!”
希泠用了一个略显粗俗的词——‘我的男人’,眉眼间却蓦地透出一股霸气与嚣张,略有些当初在玄衣侯府与宣凉针锋相对时的影子。
她斩钉截铁,掷地有声的话,很快便随着呼呼的风声被吹散了,却在颖离心中烙下了一个重重的印子。
“多谢……”他低声,叹息般的说道。
希泠略显讶异的看着他,却见颖离神色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忽的,她就明白了他此刻的神色代表着什么,想了想,她依旧出声道:“很多事,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颖离觉得,这种话似乎他听过希泠讲,哦,就是当初墨韬之赛时,在轻尘楼外的小巷子中,她对他说过的话。
他此刻才真正的如梦初醒,原来很多事他早已经知道,却不曾真正的理解过:“泠儿,我倒是有些不如你了,身为你的师父,这些东西,我竟然没有你想的通透。”
“大概是,”希泠凝眉,看着他,心中生出了一种同情,“大概是……你背负的东西太多了吧,而我曾经大概独来独往惯了,故而没有你那种过分的责任心,也就不必有那么多的内疚感。”
这二者之间,本没有好坏优越与否,不过是个人的选择罢了。
她只是凭着只觉,凭着他字里行间的语气察觉到,他似乎活的很不容易……
颖离愣了愣,责任……吗?
他曾经也想过丢掉一切,只是那唯一的一个机会,最终还是败给了他的族人。
当年……他孑然一身便要离家,去找在梨树下等待着他的女子,深夜一开门,却迎到了照亮了一片夜空的昏黄火把,还有老泪纵横的他的父亲,和所有的族人,齐齐跪倒在他面前:“阿离,你不能走,你是我们族中唯一的希望了。”
“少主……求你留下来,家族需要你……”
此起彼伏的声音,或苍老,或慷慨激昂,但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只记得,他愣愣的跪倒在地,脑中一片空白,那漫天的火焰烧掉了他生命中最后的一丝光亮,从此孤寂便注定要伴随他一生。
那无数的火把,是将一切美好毁灭彻底的地狱业火,也是一切痛苦的源头。
火焰引燃了他心中的余暖,也将那个在梨树下痴痴等待的女子烧碎了灵魂,只剩下一副空荡荡的美丽躯壳回到了殷奚的深宫之中……
阿莲……等我!
“喂!”希泠忽的伸手摇了摇他。
颖离一回神,才从回忆的漩涡中抽身而出。
“你没事吧?我看你的脸色好像越来越差了。”她有些不放心,实在是颖离现在的脸色,惨的连差都难以描述。
颖离皱眉,似是正要说什么,刚刚启唇。
希泠疑惑的目光中,他却最终一句话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