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阿婆喜的直搓手,楼氏脸色直变,只苦着脸看女儿把匣子打开,一张一张往外掏着银票。
不对,哪里有这么许多银票,再说这根本不是银票的样子。楼氏有些奇怪,却聪明了一回,什么也不说,只管看着女儿往外掏东西。
叶家的孩子都是进过学的,个个会认字,叶青蕊拿一张便张开嘴念,“今欠王大润纹银一百两……欠刘大龙上等茶饼一对,作价五十两……”
一张一张全是欠条,俱是叶三郎三年前出门的那一趟欠下的。
“卖了大屋的钱,还了汤药费,买下这个小院,剩下的都还了债,可还是有三百五十两没有还清,人家许我们慢慢还。如今有二个伯伯分摊,可真是太好了。娘,是不是以前都不会有人来催帐了。”
叶青蕊故作天真的回头看着楼氏,眼里全是喜色。
大姐叶青音几次想张嘴,都被叶青蕊从暗处给瞪了回去。
叶青婉和叶青之年纪小,压根不懂这些,只抱了楼氏的腿不敢松手。
叶阿婆和两个伯伯的脸色俱都如同打翻了的醋瓶子,又酸又黑,他们是来分银子的,可不是来分债务的。
里长此时上前主持公道,“我虽是麻衣胡同的里长,却是帮理不帮亲的,哪有自家的债务让别人扛的道理,分家从来都是分财产,没有分债务的道理除非是老人家的债务,否则各个房头的债务就是各自承担。”
“对对,里长说的对。”叶阿婆早就坐不住了,赶紧站起来表态。
两个伯伯也俱是点头,看着侄女叶青蕊把借据递过来,手都不肯伸。倒是叶展鹏有些疑问,可是接过借据一看,人名时间和金额写的清清楚楚,证人也有,还盖了指印,只好讪讪还了回去,摸了摸鼻子,不发一言。
又问明了叶阿婆没有财产可分,楼氏明知道是假,此刻却一丝也不想计较。里长写下了分家契书,各自画押为证,他为证人,总算分了家。
叶阿婆画完押又觉得不对,问楼氏,“我住在这里多日,你怎的从来没说过三郎借钱的事。”
楼氏垂下眼皮,“不敢说出来扰娘清静,若真有银子使,我何苦日日绣活不停。”
媳妇天天绣,绣好了就去铺子里卖,好几日也不过得百来个大钱,叶阿婆倒是知道的。这般一想,也觉得有理,跟着两个儿子回了乡。
楼氏对里长是谢了又谢,他只拿了眼瞅着叶青蕊笑,意思好似在说,你弄的鬼,我瞧的明白呢。叶青蕊也不躲避,眨了眨眼睛,作出君子坦荡荡的表情来,倒是逗得里长又是一笑。
待外人一走,楼氏刚松一口气,就听大丫头一口一个礼仪廉耻,埋怨他们说了谎话。家里的事,楼氏并未瞒过儿女,两个小的不知事,这两个大些的,却都知道楼氏这里还存了三百两的银票,是他们家最后的财产。
叶青蕊觉得这个大姐简直无可救药,一边收拾了桌椅板凳一边问楼氏,明天要带什么上门去谢里长。
叶青音见无人理她,越发气恼,钻进屋子里生闷气。而叶青蕊平生最烦别人装腔作势的拿调,一把开了门,坐到她对面冷笑,“你到是君子,那现在就让娘把银子拿出来给两个伯伯送去,反正你第一个发嫁,没有嫁妆没有嫁衣,你在自个身上贴上君子两个字去婆家,也便够了。”
直把叶青音噎的说不出话来,只不停重复,“那也不能骗人,先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