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去岁腊八节心疾发作,一直卧榻静养。快一个月了,才勉强被扶着下榻。
苏环慕容燕每日都来伺疾。
太子对两位侧妃的态度,有显著的不同。苏环时常为太子读书,喂太子喝药。至于慕容燕,在床榻边站上片刻,最多捧一盏茶,就会被打发退下。
慕容燕心中憋屈极了。虽然她不喜欢太子,可做了太子侧妃,被这般无视冷落,着实难堪。
今日,太子难得主动张口和她说话:“慕容氏,外面的雪有多厚?”
慕容燕精神陡然一振,忙应道:“回殿下,东宫里的雪约有一尺厚。现在都冻上了。”
东宫里有内侍扫雪,还有那么厚的积雪。宫外怕是已冰雪封天了吧!不知多少百姓被冻死饿死。
太子目光暗了一暗,长长地叹了一声。
苏环轻声劝慰太子:“这是天灾,怪不得任何人。表哥还在病中,好好养身体才是第一要紧。赈灾的事,自有皇上做主。”
子不言父过。
永明帝哪里会将百姓的甘苦放在心上?只会嫌臣子们上奏折添乱。自己躲在高大温暖的宫殿里纵情享乐还差不多。
太子苦笑一声,又叹了口气。
“启禀殿下,”陆公公恭声禀报:“世子来了。”
藩王世子有六个。陆公公口中的世子,只有徐靖。
太子目中闪过笑意:“让他进来。”
苏环和慕容燕一起退了出去。
片刻后,徐靖迈步进了寝室,眉头紧皱,没有客套,直截了当地道明来意:“堂兄,京城每日都有被冻死饿死的百姓。京城外的情形,怕是更糟糕。百姓没了活路,就只剩造反最后一条路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请皇上早日下旨赈灾吧!”
太子心情沉重,低声道:“新年这几日,百官们上的奏折堆满了御案,父皇一概不理会。”
徐靖:“……”
以徐靖的脾气,能忍下怒骂昏君的冲动,着实不易。
太子看着面色不愉的徐靖,又叹一声:“我今日就去见父皇,恳请父皇赈灾。”
怒火在胸膛激荡,徐靖忍无可忍,咬牙低语道:“皇上就会一味享乐,丝毫不顾百姓死活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么简单的道理,连孩童都知道。皇上为何视而不见?等到民匪四起,亡国也就在眼前了。”
太子沉默不语。
徐靖用力呼一口气:“堂兄,对不起,我刚才一时冲动,说话难听了些。”
太子低声道:“你说的都是实话,我不怪你。我是太子,也是父皇的儿子,君臣父子,这些话你能说,我说不得。”
“现在能劝动父皇的,也就只有我了。你随我一起去。”
徐靖怒火稍平,看着身体孱弱面白如纸的太子,既忧虑又心疼:“外面冷得很,从东宫到福佑殿,那么长一段路,你哪里受得了。”
太子身体孱弱,意志却极为坚韧,淡淡道:“受不了也得去。我是大晋太子,我活着一日,就得担负起我的责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