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南城门又遭受了猛烈的撞击,士兵们搬来了一早准备好的巨石才终于堵住了门口。
等到战事停歇,谢知筠上了城墙,给受伤的士兵包扎伤口。
有个只有十七八岁的士兵断了一条胳膊,见卫宁安要给他寻找断臂,便挣扎着说:“不用,不用。”
卫宁安一开始还是很害怕的,但现在却能面不改色面对那些狰狞的伤口,她看着士兵笑了笑,稚嫩的面庞上没有任何胆怯。
“能治好的,老神医很厉害,他能给你治好。”
年轻的士兵闭了闭眼睛,哽咽一声,眼泪顺着他脏污的脸颊滑落。
“嗯。”
等到忙完了城墙上的差事,把所有受伤的士兵都送回军营,谢知筠才用帕子擦了擦手,慢慢走到了眺望远方的周成林身边。
“又一日过去了。”
周成林点点头,长叹一声:“是啊,又一日守住了。”
谢知筠淡淡笑了笑,看着远方隐匿在树林中的北越军营,她道:“老将军,他们也要撑不住了。”
“只要我们不泄气,我们能撑到边关大捷,能等到大军回家。”
这个时候,每个人都需要反复鼓励。
周成林看向谢知筠,见她虽然面容疲惫,眼睛却是那么明亮。
“少夫人,你的心真定。”
谢知筠淡淡笑了:“老将军,因为我相信卫戟。”
她坚信卫戟一定会赢,卫苍也一定会赢,所以他们能赶回来,能打退北越的那些豺狼虎豹,能还给邺州太平日子。
因为坚信,所以她不会气馁。
无论面对什么困难,她的心都是坚定的。
就这样熬着,守着,一晃神,就到了十一月底。
士兵们累了病了,谢知筠就组织壮劳力烧沸水,在城墙上往下泼,她又让人采集石头,往下扔。
一批又一批,一波又一波,邺州城总有烧不完的柴,也有顶不完的人。
虽然艰难,但他们依旧没有放任何敌人进入邺州。
然而十二月一到,北越军不知道从何处调来了大批弓箭,黑压压的剑雨遮天蔽日,伤了无数的士兵。
当谢知筠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被纪秀秀硬拉着才没有登上城墙。
她站在城下,听到城墙上的厮杀声,面沉如水。
谢知筠闭了闭眼睛,她看向身边的卫英和崔季,沉声道:“若是不行,我们就泼火油。”
一旦开始用火,城外的庄稼就保不住了。
崔季深吸口气,坚决果断:“人更重要,即便保住了庄稼,到时候人却都没了,那有何用?”
谢知筠攥紧手:“好。”
然而就在这时,城楼上的哨兵惊呼:“有增兵!”
城下的几人心中一震,他们连忙爬上哨塔,遥遥看向远方。
天与地的交汇之地忽然掀起滚滚浓烟,如同海浪一般席卷而来,几乎淹没了天色。
谢知筠心头沉甸甸的,这是开战以来的第一次,她心中动摇了。
若是北越再派援军,邺州最多只能再撑半月。
半月之后,就是拿数倍的人命去填补了。
谢知筠不想等到那一日,她压下心中的震颤,终于对崔季道:“母亲,到了那个时候,我也一起出征。”
崔季闭了闭眼睛,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