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力造成的假象罢了。这类表演通常精挑规整的长方形石块,如此用力捶下去时,石头将力气分散掉,躺在下面的人,即便是你,也不会有分毫损伤。”
“哇哇哇!这人居然能吞得这么长的剑,他不会被伤到吗如何做到的?!”
“人体咽道上宽下窄,食管前后扁平,咽道与食管相连接,他的头往后仰,令口、颈、胸呈同一水平,莫说这一尺长的剑,半丈长的剑他都能吞下。”
温凝扫兴地瞪着一脸漠然的裴宥。
看杂技嘛,看“技”是一方面,更多时候不就看个热闹?在场所有人都或惊呼,或赞叹,各个兴高采烈地喝彩鼓掌,就他一人,抱着胸置身事外面无表情地解释,说都是假的,都是障眼术而已。
“你这人怎如此无趣?就没有你觉得稀奇的事情吗?”温凝瞪着眼道。
当然有。
他此刻出现在这里,同她一道看这无聊的表演,不就是最稀奇的事情了?
“前方有酒馆,还没饿?”裴宥将温凝从人群中拉出来一些。
温凝往前面看一眼,这才想起从学堂出来,连晚膳都未用就赶来这里了。
“快些快些,河对岸我们还未去呢!”温凝拽着裴宥的袖子,再次没入人群。
今夜河岸人来人往,酒馆里的人自然也不会少。两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酒馆还有几个空位,寻了个靠近河岸的位置坐下。
这边的菜式温凝早就熟悉,很是熟稔地点了几个她喜欢,感觉裴宥应该也会喜欢的菜。
她上辈子与他用膳用得不少,但不曾留意过他喜欢那些菜式,只是前几天看他咬衣,才恍然,冷心冷情的裴大人,大约口味喜甜。
待到菜一一上来的时候,裴宥略一抬眉:“又在讨好我?”
这是猜对了?
温凝理所当然地点头:“若不讨好你,下次你不带我出来玩了怎么办?”
裴宥唇角微扬,面色看起来竟缓和了不少。
这人倒也不难哄。
温凝得寸进尺,笑眯眯道:“等会儿那魁竞拍就要开始了,我们去看看热闹好不好?”
裴宥冷静得很:“不好。”
“为何?”温凝咬着筷子,“你就不好奇这秦淮河上最美的魁长什么模样?”
裴宥正在夹一块桂藕,闻言撩起眼皮,在温凝脸上停留了一瞬。
温凝偏偏脑袋。
他淡漠地撇开眼:“并不。”
温凝不满地皱了皱鼻子,真是不解风情。
这位置虽在窗边,窗却并未推开,温凝吃了几口饭便觉冷清,伸手将那窗一推,果然外头的丝竹声悠悠传来。
他们对面正泊着一个画舫,船头有一美人抱着琵琶悠悠吟唱。
温凝一见便来了兴致,探着脑袋往外看。
这下裴宥倒不拦着她,揶揄了一句:“这么喜欢这里?”
倒也不是喜欢,就是从前在书本上看得多了,却不曾真正见过,好奇罢了。
不等她回答,隔壁桌突然传来极为讥讽地一个似笑似斥的声音:“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
显然是对着船头那女子说的。那女子也不知是羞是窘,曲儿也不唱了,抱着琵琶就钻进船坞。
这人怎么这样?
温凝当即故意大声道:“裴公子,你说,是她们愿意不知的吗?她们念过书吗?她们识字吗?她们懂得朝政明白时局吗?若她们也能如男子一般进学堂,通文晓墨,而不是被当做男子的宠物豢养,只学些讨男子欢心的本事,她们何以不知亡国恨?”
“人家迫于无奈讨生活而已,总有人站着说话不腰疼,嫌弃这地方就不要凑这热闹,不要来看啊!”
“当着人的面说这种话,有没有点君子之风!”
虽隔着一个屏风,可隔壁显然听到了,且知道这话是冲着他们说的,马上有人怒道:“何人大放厥词?有本事当面来辩论一番!”
“没本事没本事,小女子哪有大哥你读的书多,读来的圣贤书都用来羞辱一个大字不识的商女!”
对方却已经循着声音过来,三两男子,有年轻的也有年长的,都是儒生打扮,怒气腾腾就冲着温凝走来。
却在距饭桌几步之遥时停住了脚步。
只因一直沉默的裴宥放下了手中茶盏。
饭桌上轻轻一声脆响,他抬眸望向为首那人:“何事?”
眼神寡淡,声音清浅,却正如温凝曾说,他什么都不用干,只需坐在那儿,黑色的眸子轻轻一瞥,就能叫人察出威压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