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迟愣住了,他真的没有想过,这就是陈太妃说,他不能杀她原因,因为她是他的母亲吗?这个从来没有在他生命里出现过的名词,这个事实比君熙韫是幕后人的事实,还要让他震惊,让她措手不及。
“他是谁你已经知道了,君熙韫,先帝的嫡亲弟弟,你和夜儿的师傅,”
这么说着,陈太妃的嘴里吐出一口血来,常年不见阳光的脸上,越发苍白的可怕,整个人的身体也摇摇欲坠起来了,萧迟几乎想都没有想,就伸出手去扶住了陈太妃,他不仅手抖得可怕,全身都微微颤栗了起来,那种恐惧席卷了他的灵魂。
“不……不可能,我是萧府的遗孀,我的父母都战死在沙场上了……”萧迟本能地就想要否定些什么……他倒这里来绝对不是想认亲的!
“他就是这么告诉你的吗?”陈太妃抬起目光,里面带着一种沉痛之极的愧疚和遗憾,但她还是缓缓摇了摇头,否定了萧迟的话,
太过震惊了,实在太过震惊了,他张大了嘴巴,千言万语想要说,想要反驳,想要喝止住陈太妃,让他不能说下去,怎么能继续说下去呢,君长夜那么喜欢的师傅,他们那么尊重的前辈,那些所有真心相待的日子,后面都有这样可怕的算计和操控,他真的觉得太可怕了。
“谁都可以杀了我,就是你不可以,”不是她愿意死,而是她绝对不能死在她的孩子手中,从她走上君熙韫的这条不归路开始,她就做好了死的准备了,只是因为生命里多了萧迟这个意外,让她没有选择。
陈太妃的话并无太多的情绪,没有什么愤懑,没有什么可惜,从始至终的平淡,作为这个世上为数不多知道他真面目的女人,她一开始惊恐和畏惧,但是这么多年过来,已经足够她消化和吸收了,惊恐变成了淡然,畏惧变成了仇恨。
“我该死,二十年前或许就该死了,但是我为了自己的私心一直苟活到了现在,”陈太妃轻轻地说着,她的眼中平静无比,给人一种安详的力量,萧迟控制住自己略有些颤抖的手,静默了下来,等着陈太妃的告知,
可是她又不可能自己跑去和君长夜说,或者自己跑去和萧迟相认,不是她不能,而是没有用的,在他们自己察觉到端倪之前,她说什么,萧迟和君长夜都不会相信的。
“我一直在想,他要是能永远都瞒着你们也是好的,那么我就悄无声息地在这里终老,可是天网恢恢,总是到了他受到报应的时候了。”陈太妃不可能不恨君熙韫的,母子分离的时候,萧迟才只有五个月大,坐都坐不稳的时候,她就不能见到他了。
“他是谁?”萧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他问出来的声音也变得艰涩无比,他所说的那个他,陈太妃自然是知道的,她很想伸出手去摸一摸她的孩子,可是她不敢,也没有这个资格,她只是生下了他,没有给他任何的关爱,反而把他送到了狼窝里了。
萧迟还算淡定,因为他的震惊已经在这几个月渐渐淡了下去,“你有什么把柄在他的手上,为什么不早点告诉陛下,为什么还要助纣为虐,一年前宫里发生的变故,你敢说你没有参与进去?”
陈太妃说的是对的,她绝对不能死在他的手中,不能死再他的眼前,即便这个时候也不可以,“你怎么了,怎么了?”
“这是我从他身上偷偷拿来的,”陈太妃并没有在意自己身体的异状,她十分满足地靠在萧迟怀里,取下腰间的一个荷包递给了萧迟,“如果你有一天碰到他了,你告诉他,我不后悔……”她的脸上绽开一抹温柔的微笑来,可是她嘴里的血却越流越多。
那一夜的邂逅,她有了萧迟,所以她不后悔,即便守着这份不后悔,做了这么多违背本心的事情,她还是不后悔。
“还不去请太医,”东福连忙走到门口,对着守在楼下的侍卫吆喝了一声,陈太妃绝对不能死,绝对不能!
“没用的,我身上也中了蛊虫,没用的,”她说着,颤颤巍巍地伸出手,碰了碰萧迟的脸,然后才整个将他的脸托住,“我已经很高兴了,能看到你,能告诉你这些,是老天爷给我最大的恩赐,我的孩子,你不要自责,也不要难过,就算你不来,我也活不来多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