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被拉得长,朦朦胧胧地笼罩着万物,偶尔一两声鸟叫,更显清冷。
安然出府的如陌,并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一骑无尘,寒凉的露水湿了鬓发,刺骨的冷风也吹不散她心中的郁结,有什么比心上人给自己赐婚更加郁闷的呢。
如陌看着高耸而立的孤鸣山面露苦笑,心之所往,所以就来了吗?可她到这里来是要做什么呢,是想要一个答案吗?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答案吧。
这个婚,她不可能结的,她知道君长夜发现真相之后会是怎样的震怒,那是一个危险之极的人,可是那又怎样,这样糊里糊涂地嫁给别人,她怎么肯!
月亮躲到了云层里,孤鸣山一如既往地险象环生,即使对此还算熟悉的如陌,几次不走心之后,已是伤了手肘,不过这点刺痛,显然未被如陌放在心上。
远远的,如陌就又看到那个熟悉的白色身影,孤影清绝,总有种随时可以羽化而去的错觉,或许,那不是错觉,那人她可不就没有抓住?她痴痴地看着,目光越发地迷离,仿佛那白色就是天地间唯一的色彩,狠狠地撞入她的眼睛,撞得她的心一抽一抽地疼。
今夜,她的妆容未改,除了身上这层白衣,就是她在相府时候的打扮,只有一个白玉簪点缀着,却出奇地合适,可是眼前明明还是曾经那个那么熟悉的人,如陌却觉得自己的脚步已有些凝滞,而这种凝滞也只不过是瞬间,她咬着牙扬起小脸,毅然再次向前,既然来了,就没道理在这里退缩。
“小七?”
这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温温润润,带着种惊喜的感觉,似乎没有想到她会来,可是这一声之后,就是久久的静默了,他定然发现了,他怎么可能还发现不了,她就是小七,就是如陌。
今夜本是她的大婚之日,他们不曾约好,而他来了,她同样也来了。很多事情不说清楚,她怎么能甘心这样嫁给别人,这样想着,她的身形完全进入了君长曦的视野。
君长曦看如陌的目光里,似有无限的柔情和无奈,他心有报复,却因为奇毒缠身,命在旦夕,他心系一人,却身不由己,他知道如陌想要的,他也知道他给不了,可是他还是不想要放开她。
如陌的声音顿了顿,带着莫名的沙哑和哽咽,她不想的,她多么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她多么想向以前一样唤他清辰,她多么想坚守他给她的承诺,策马江湖,一生一世一双人。
“小七……”
可是她向来都活得明白,此时她也不能容许自己退缩。
如陌垂下眼帘,并没有作出答复,那一低头一垂眸,似乎想要掩盖住满脸满心的复杂,却也把她的纠结暴露无遗。
这样的示弱和祈求,是君长曦从来没有展现给如陌,也是他从来没有展现给任何人的,他同样是血肉之躯,每次毒发,怎么可能不痛,心爱之人,差点成为兄弟的王妃,他怎能不心慌。
“小七,与你相识相知,是我此生之幸,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若有半句虚言,便让我毒发……”身亡,二字还未出口,如陌就点住了他的唇了。
“是我,”是她,如陌。
清辰,或者说应该唤作君长曦的笑意被打断,就是空气都莫名冷了几分,还有一丝丝如陌极为熟悉的杀气溢出,虽然它如此之飘渺,几乎是出现的瞬间,就消失了,可是出现就是出现了。
如陌声音飞扬在夜空中,说出口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只是她微笑里讽刺的味道更足了,不管是天意还是造化,私奔,终究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美梦罢了。梦醒了,她也该做出自己的选择了。
她爱清辰,这是毫无疑问的,她曾经无数次想象过,她和清辰远离这京城的纷纷扰扰,是是非非,粗茶淡饭,男耕女织,那样的美好,让她心醉不已。曾经她觉得只要陪在他身边,不管是怎样的环境,她都会有力量走下去,可是她想象过任何的困难,就是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让她选择要不要到皇宫内院里陪着他。
君长曦微凉的手握住了如陌的纤纤食指,被夜风吹凉了的唇瓣,一下又一下地滑过她的指腹,“解药难寻,或许这是我逃不掉的宿命,繁华三千,我早就看淡了,只是身在此位,顾及天下安危,容不得我意气用事,我的确是君长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