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温热感落在南蓁手背上。夜半,萧容溪靠着床边睡着了,南蓁只觉得浑身难受,仍像是被水包裹着,呼吸不畅。
她拼命想吸入空气,却像是被刻意捂住了,她只能努力挣扎,挣开桎梏。
大汗淋漓下,她终于睁开了眼。
入目,是杏白色的窗幔,房间里弥漫着药味。
她被人救了?
但她不认得这是哪儿。
她伤得太重,动不得,感觉指尖还被人握着,便扭头去看。
萧容溪还合着眼,脸轻轻贴在她手臂上。
南蓁想碰碰他,结果刚一动,萧容溪就被惊醒了。
四目相对,他霎时愣住。
确认人真的醒了,才开口道,“阿蓁?”
声音是微微颤抖的。
南蓁缓了片刻,喑哑道,“你是谁?”
轰——
萧容溪只觉脑子里一声巨响,震得他愣了好片刻。
她……失忆,不记得自己了?
萧容溪有些害怕,又细细打量着她,在看到她微微泛红的眼眶时,总算明白过来。
“都什么时候了,还逗朕?”
南蓁想笑,可稍微一牵动,胸口就一阵疼,疼得她不敢再做任何动作。
眼泪顺着眼尾流下,被萧容溪用手指轻轻拭去,她看着萧容溪脸上的痕迹,慢慢开口。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是……咳咳,”南蓁稳了稳气息,“这是到陛下的伤心处了吗?”
萧容溪一点没否认,“伤心,害怕,后悔,你若是醒不过来,朕又该怎么办呢?”
南蓁鼻头酸涩,眼泪还在流,“当然是要带领边疆战士取得胜利,然后继续做一个明君。”
就像当初在神医谷,萧容溪对她说的那样。
要继续做一个潇潇洒洒的江湖客,要念着他,但不停止脚步。
见她流泪不止,萧容溪只好取了手帕给她擦眼泪,“好了,不哭了。你刚刚醒过来,身子虚弱得很,哭太久伤元气,听话,好不好?”
南蓁撇了撇嘴,没说话。
萧容溪抓起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贴在脸侧,轻轻呢喃,“幸好,幸好。”
是失而复得的欢喜。
“朕让俞怀山过来给你看看。”
“不要,”南蓁轻轻摇头,“我就要陛下在这儿。”
“朕不走,”萧容溪又亲了亲她,“就是把他叫过来诊脉,不然朕不放心。”
见她不再反对,萧容溪才转身往门口走,却又被一只苍白的手抓住衣裳,“陛下,锦霖在吗?”
萧容溪明白她的意思,说道,“朕让他进来,你别动。”
他走到门外,着人去叫俞怀山。
锦霖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看到南蓁,他噗通一声跪地,“是属下没保护好娘娘,属下该死。”
如果当初进去的是她,娘娘就不会重伤至此。
南蓁哑着嗓子问,“陛下罚你了?”
“没有。”
可就是没有罚,才让他更难受,心中备受煎熬。
“陛下不罚你,我也不会罚你,”南蓁蹙了蹙眉头,稳住气息说,“正如我先前跟你说得那样。叫你进来,是想让我看看,我保住了命,那时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最优的选择,你不必自责。”
“咳咳,若你一直将觉得是自己做错了,才是真正对不起我受得这身伤。”
锦霖咬着牙,握紧拳头,“娘娘……”
言语在喉咙处哽咽住,说不出更多的话。
南蓁扯了扯嘴角,“好了,下去吧,不必守在这里,去做你该做的事。”
“是。”
锦霖起身,抱拳,“多谢娘娘。”
“去吧。”
俞怀山诊过脉,确定情况好转后,萧容溪才彻底放下心来。
后两日,易泓也到了,还带来了神医谷的众位徒弟。
他留在将军府为南蓁调理身子,俞怀山和众徒弟则赶赴军营救治伤兵。
萧容溪想多陪南蓁几日,可又放心不下前线战事,最后被南蓁赶去了军营。
她现在身体逐步向好,将军府这么多人,哪里需要萧容溪照顾?
前线更为紧急,他不能留在这里。
南蓁无法下地,但好在这个房间采光好,每日,她都能细细观察阳光一缕缕洒进来,又看着月亮将窗外枝的影子移上窗棂。
易泓端着药进来时,就看到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十分向往的模样。
跟当初在神医谷时很像。
他放下药碗,说了句,“要想出去,就好好养伤,成日盯着看有什么用?”
末了,又补充道,“你可真是会给自己找伤受。”
还一次比一次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