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申良君发现她在打哆嗦,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正给她围呢。
“天快黑了,这会儿冷的很,你年纪小,身子弱,可别冻坏了身子,大年初一上不了台,再连累了我和师父一块上不了,赶紧围得严实些。”
说话间,他已经把刘喜整张脸都给包起来了,只留了一双眼睛露在外头。
刘喜的鼻孔里都是围巾上散发出来的申良君的汗气,她想说话,张不开嘴,只得“唔唔唔”。
申良君看不懂她的意思,还在一旁乐呵道:“怎么了?我看这边的人都是这样围的,不暖和吗?”
刘喜喘不过气,忙用手扒开鼻孔上的围巾,一把拉到下巴下头,猛喘了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地对着申良君说道:“谢谢你啊,大师兄。”
申良君把她的神情和语气权当看不见,听不见,摸着后脑笑哈哈道:“都是同门,不用客气。不过我也不是白借给你的,回头等你的皮帽子做好了,先给我戴几日便是。”
刘喜就知道这个人不会这么好心主动帮她,自己把申良君的围巾重新拆下来,翻起领子后,围在脖子外头,脖领子不再漏风,身体渐渐地也暖和了起来。
“我的皮帽子给大师兄戴倒没什么,只是我头小你头大,你怕是戴不上吧?”
申良君唇角微勾,颇为得意,“那你别管,我总有我的用法。”
小年这日,县里裁缝铺子派人送来了刘喜的衣裳和行头。
刘喜终于知道了申良君拿走那皮帽子是做什么的。
李金水给刘喜做这套新衣裳很舍得银子,皮帽子里头的兽毛既柔软又暖和,和李金水的皮帽子是一模一样的款式。
申良君和刘铁兰住着的西耳房,虽然有一面暖墙,夜里李金水也允许他们在屋里放炭盆取暖。
但刘铁兰说冬天的房子总是捂得密不透风的,怕炭烧不透生了毒气,把人熏出毛病来,所以总不叫他点。
他脑袋上头发少,像刘铁兰一样被蒙头,又觉得憋闷,正好得了刘喜的皮帽子,虽戴着不好看,好歹遮一遮冷。
怕李金水知道此事后取笑他,他只在每天夜里与刘喜借来一用,天一亮便就还回去了。
李金水和刘铁兰都看得清楚,却也并不拆穿。
苦日子都是这样过的,都得慢慢熬。
无伤大雅的小事,家长们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这些天里,刘喜除了要练习大年初一要唱的戏码,每日清早卯时起来,还要先把李金水教的功架练一遍,随即趁着跟申良君去挑水的工夫,在路上吊嗓练功。
原本村里有口水井,村民多到那里挑水,但吊嗓练功会吵到村民,是以李金水便叫刘喜跟着申良君到村东头的小河边去挑水。
那里这会儿去的人少,冰天雪地,河上早有一层厚厚的冰了,开河取水,总要费上些工夫,正好给二人时间吊嗓。
偶有运气好的时候,还能捞上一条大鱼,一家子开开荤,挺好的。
是以申良君也没有抱怨,很愿意过去。
等他二人吊完了嗓子提水回来,李金水也起来了。
吃过早饭,他便开始教刘喜勾脸。
勾脸是一门很大的学问,角色的性格、年龄和身份不同,脸谱的画法也自然不同。
初学者若不能理解其中的精髓,依葫芦画瓢一样画,往往南辕北辙,画出来总不是那么回事儿,遭观众耻笑。
是以好些净角儿都把勾脸当做一门绝技,往往自己闭着门一个人画,连梳头的都不得见。
可李金水教授刘喜时,半点也没有藏私,连顺序颜色带个中道理,都给刘喜讲得明明白白的,而且往往一说起来就停不下来,恨不得几天之内就把他知道的全叫刘喜知道。
今日正好是腊月二十八,李金水又在口若悬河地给刘喜讲勾脸,一口气竟连讲了五个角色。
刘喜实在是记不下了,只得打断李金水道:“师父,您容我先消化两日,自己会画且能画的好了,再给我讲后面的吧,不然您这样一直讲,我记不下来也是白搭。”
可李金水却有些急了。
“你得先记啊,就算现在画不出来,起码先记下来,光靠脑子记不住,就用笔画下来,写下来,总之就要先记,记得越多越好。”
刘喜被李金水说得纳闷儿,心道她这才刚拜了师父,俩人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何不让她慢慢学,好好学,学得扎实一些?
怎么感觉老爷子有点拔苗助长的意思呢?
刘铁兰教过她,对师父有意见,要当面说清楚,不能等,也不能藏着,这样是学不好的。
于是她便想把自己的想法讲出来,可她刚要开口,就听到门外有人喊道:“是李老爷的家么?”
哈拉宾:哈尔滨的旧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