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喜和申良君都没听清,亦或许是不敢相信。
刘铁兰于是给他二人解惑。
“你当那李老板,是当真想要我两个留下给他做苦力呢?他是瞧着咱们不信他,不放心把喜丫头一个人留这儿学戏,才特意这么说,想叫咱们陪一阵子,大家各自了解一番,放宽了喜丫头的心。
等过了年,那位照顾他的大婶儿回来做工,就到了咱爷俩该走的时候了。”
“师父——”
刘喜想要说点什么,她虽然知道分别在所难免,却没想到会这么快,她心里是舍不得的。
毕竟刘铁兰是除了她家人之外,在这个世上唯一向她伸出过援手的人,而且也有可能是这世上唯一知道她身世的人了。
可刘铁兰不叫她开口,还睁眼冲她咧嘴笑,宽慰她道:“喜丫头,你是个有福气的人,能得到李老板这样的名家指导你的戏,那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得好好珍惜,不要为了我们这样萍水相逢之人,耽误了你的大事才好。
师父如今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再要多,就超出我的能力了。
俗话说得好,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与我们之间到底是一息的缘分,还是一世的缘分,那都是老天爷定好了的。
若我为过客,散就散了,你只管一直向前看,走好你自己的路才是正道。
若我不是过客,那你便更不用悲伤,将来有机会,还会再见的嘛。”
刘铁兰这席话说得伤感,把刘喜的心绞得痛,只她还没哭,申良君先哭了。
“师父您干嘛要说这个?这才刚熟络起来,又要分开,您叫徒儿怎么受得了?再说离过完年还有一个多月呢,您这么早说这些是跟谁过意不去呢?”
刘铁兰最见不得他这样哭哭啼啼的模样,免不得一阵教训。
但他知道申良君是好心,所以也没真教训,不过就是闹着玩。
申良君多了解他?也不当真。
刘铁兰训一句,申良君顶一句,师徒俩跟这儿捧哏逗哏,刘喜在旁边看着傻乐。
没多久,西耳房里头便又传出师徒三人的笑声来了。
李金水在外头听了一耳朵,心道这仨人感情还不错,真有那么点儿他们那一代人当年的味道,只是在如今的梨园行里,这样的却是不多了。
成日里都想着谁比谁更红,谁能把谁压下去。
师父收了徒弟也不认真教,拿来当个奴隶使唤着,生怕教好了徒弟饿死了师父,好像他真能把那一身的本事带进棺材里,然后永垂不朽,名传千古似的。
殊不知若没个后人传承,他也不过就是昙一现,很快就会被忘得艺名儿都被人抢走了。
然而人都是要服老的,李金水这一代人,就是因为看不惯这些,反倒在现今的梨园行里显得格格不入了。
时间一久,自然是没人待见,很快就到了不得不隐退的地步了。
但就像申良君说的那样,他们这些唱戏的,打小开始学戏,几十年早起练功早成习惯了,谁心里没有个戏瘾,没有让自己千古留名的念头?
如今他想到以后他身边还多一个徒弟,天天都能再听到吊嗓练功的动静,他这一把老骨头就忽然起了劲头,好像能一下子从轮椅上再站起来似的。
可这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这给人当师父的自是也不例外,该立的规矩还是得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