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倒也没忘了被围困在大名府里的秦恬。
“调遣白琛和岳岭两位五虎将前去救助公主即可!”
他紧紧看向秦慎。
“你不必去,你要趁此之际,夺下京城.”
然而话没说完,就被秦慎冷声打断。
“白琛、岳岭甚至沈潇,都还在更北面的战场,调配他们去救公主,一来二回又要延误多少工夫?如今只我去救她,才是最善之法。不然她若有三长两短,我们攻下皇城又有什么用?!”
张守元拦不住秦慎的脚步,但秦慎刚大步行至帐门前,却又被一人拦了回来。
是秦贯忠。
“父亲快让开,恬恬在大名府急等我的援兵!”秦慎急了起来。
但秦贯忠却神思有些恍惚似得,立在门前未动。
秦慎讶然,却见秦贯忠开了口。
“你不要去!趁此之际,攻取皇城,才是当务之急!”
他道,“恬恬那边,我去救她就好,我去就好。”
“可是父亲未曾领兵同朝廷军作过战,眼下只有亲自去,才最为稳妥!”
明明是紧急之极的时刻,秦慎完全想不明白,他们都在拦着他做什么?!
他看向父亲秦贯忠,又看向师父张守元。
“恬恬是公主,是先太子的遗孤,她一旦出事,就算我们攻下皇城,又有谁能来坐这个皇位?那么攻下皇城的意义又在何处?!”
秦慎目眦尽裂,只要想到没有大将守城的大名府,在赵寅疯狂地扑过去围攻之下,都不晓得能撑几日,他心口就紧得发疼。
而她在城中,又是如何?
要知道,赵炳可是将这天下为数不多的火器都带了过去!以火炮火器轰城,甚至不需要城破,城中就变成废墟一片。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那两个他最亲近的长辈。
“你们到底在阻拦什么?!”
“我来告诉你,他们在拦什么。”
忽然有人开了口,是魏云策。
秦慎转头向他看去,见魏云策不知怎么,忽的笑了一声。
秦慎与他道不同不相为谋,同窗多年交情也只平平,甚至刻意与他疏远。
魏云策也一样,两人甚至目光都不会在对方身上过多停留。
但此时,魏云策向他走了过来,一错不错地看着秦慎,告诉了他答案。
“因为,他们都知道,恬恬不重要,她不是公主,也不是尊贵的先太子的遗孤。”
话音落地,帐中寂静无比。
有树上残存的硕大水珠,一连串地落在帐子顶上,发出咚咚的响声,清晰异常。
弥散的水汽与炎夏的热气蒸腾而起,令人呼吸都艰难了起来。
秦慎怔了一怔。
一种细密的痛意从四肢百骸,有预感一般地缠绕到了心头之上。
“不是她。那是谁?”
魏云策的目光定定落在他身上,若是他那日没有听见秦贯忠和张守元的只言片语,他也是万万想不到的。
但他看到秦慎此刻的神色。
“不用我说,你应该也猜到了吧。”
“那个被藏了多年的遗孤,是你。而秦恬她,从头到尾,都只是你的挡箭牌而已。”
魏云策嗓音嘶哑。
一旁的魏游从未听过他这般嘶哑的嗓音,却在他的话中惊住了。
秦慎闭了一闭眼睛,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秦贯忠。
“父、亲?”
秦贯忠眼眶发红,沧桑的面容上,早已不见叱咤青州的指挥使的风光,有的只是蒙上了细密水雾的浑浊的眼睛。
他沉默,却默认了。
秦慎怔怔立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原来,从她出生时起,他就剥夺了她的一切。
他剥夺了她秦氏嫡女的身份,剥夺了她的父亲母亲,剥夺了她清白光耀的身世。
甚至,还要以她的性命,作为他登上皇位的阶梯青石。
那,她算什么.
秦慎猛地咳嗽了起来,心口发疼地弯下了腰。
“所以她算什么?一个随便可以被牺牲的小姑娘?”
他看向自己的“父亲”,“您的女儿,就一点都不心疼吗?”
秦贯忠一双浑浊的眼中,眼泪刷地落了地,他抬手捂住了眼睛。
多少年,他将这个秘密埋在心底,连妻子都没有说一句,更没有告诉过被他养在外面的女儿。
她什么都不知道,还只在他半月一月才去看她一回的时候,跑着笑着上前来迎他.
秦贯忠将脸埋在手心里,哽咽起来。
秦慎不可思议地摇头,又转身看向了师父“张守元”
“那师父呢?您又是什么人?”
鬓边染了白丝的道人,回答了秦慎。
“我本姓纪,先皇后纪氏的纪,单名一个渊字。”
纪渊,那个在先皇后早逝时,被指陪伴先太子长大的纪氏嫡长子,先太子最亲近的,原本早就死在当年的太子表兄纪渊。
纪渊说不重要。
“司谨,我是谁不重要,你要知道,千千万万人渴望期盼的新朝新帝才是最重要的。赵寅被我们迷惑,以为先太子遗孤是位公主,所以才有今日,他自作聪明,弃皇城南下围攻大名府。但他不知道,这便是我们最好的机会!司谨,攻下皇城,为你真正的父亲、先太子殿下鸣冤正身,这才是你此刻该做的事!”
但秦慎却忽然笑了起来。
青年冷清的眸中溢满了讽笑,他目光扫过众人,看向秦贯忠,最后落在纪渊身上。
他缓缓开口,一字一顿,响在无声的帐中。
“我若这般,又、与、赵、寅、何、异?”
晚安,下周应该能完结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