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不得了了,前些日子在路上,咱家被那些乱跑的贱民围了马车,还被问是不是朝廷来的官,咱家吓得都不敢说实话了,扯了个幌子才逃出来.还是这几日好,各处肃静多了。”
娄春泰让他不要担心,“我已经派兵各处镇压,量他们也不敢再乱来。”
邢兰东听得头皮发麻。
从前觉得自己已经够厉害了,相比这两位京里来的人,显然手段仁慈的多。
他本来还想再劝娄春泰,不要在这个时候镇压太过,毕竟洪水蔓延,灾民遍地,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不能因为兖州城没有受灾,就以为可以稳坐钓鱼之台。
但现在,邢兰东看着这位国舅爷和大太监,完全不知该从何说起。
偏那位大太监黄显还问了他一句。
“邢大人怎么突然过来了?近日可好?咱家前些日特特去尝了邢大人说的云炸豆腐,那滋味可真是不一般,咱家托大说一句,便是宫里的御膳房,也未必能做出这般令人回味无穷的菜。”
他道,“豆腐本身不出奇,出奇的是炸豆腐用的油,什么河鲜海鲜俱都暗含其中,就同几百只鸡炖出来鸡汤一样.改日咱家办好了差事回宫,必要奏给陛下,陛下想来会喜欢”
太监聒噪的说了一通。
邢兰东听到要上奏皇帝这云炸豆腐,突然非但没有顺势请功的心,反而觉得若皇帝知道了,还不知要劳多少民,伤多少财,成就这一道菜
念头只是一晃而过就被自己打住了。
现在是山东各地人祸不断,秦贯忠等人还暗暗支持作乱,他不能因为自己是山东人,就摒弃了朝廷的立场。
说白了,他到底是要给皇上做事。
没有今上,他怎么可能比得过秦贯忠?
邢兰东赶紧把自己一瞬间不敬的想法,弃了出去。
要劝说娄春泰不要继续强力镇压的话,也一并吞了下去。
朝廷和皇上做什么都是对的,容不得人质疑。
这会,娄春泰恰接过话头,道了一句。
“听闻皇上喜好炸食,想来这云炸豆腐,必是皇上所爱之菜了。”他笑道,“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只有山东的炸油与豆腐,才能做出这般美妙滋味。若是如此,便该提前寻好食材所产之地,为宫中不惜一切进贡才是.”
帐外雨声正紧,帐中飘着茶香。
外面洪水淹地,此间悠闲谈天。
然而就在此时,满是官兵的大营里忽然有了些许乱声。
娄春泰当即皱了眉头,朝着外面问了去。
他不满道,“本地的指挥使办事着实有些不力,连营中官兵都管不好,怎么去镇压外面的贱民?”
邢兰东和黄显也跟着他向外而去。
三人走出了帐中,还是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邢兰东抬手朝着哄闹处喊人过来。
就在抬手的瞬间,他忽然发现,不远的闹声处,忽的有一队人冲了出来。
这群人穿着与官兵相仿的衣裳,但却一下砍倒了营中的旗杆,低吼着杀了近来。
邢兰东脑袋一空,却在此时忽然看见不知何时,有人翻到了哨楼之上。
那人带着黑色面罩,身穿一身黑色铠甲,搭箭拉弓一气呵成,于浓重的雨雾里,箭头对准了他们三人所在的方向。
下一息,冷箭离弦。
邢兰东心停了下来,但那冷箭却自他脸旁擦了过去,直直射向了他身后。
娄春泰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觉破风之声呼啸而来。
他下意识闪避,可到底晚了半拍。
冷箭斜着插进了他右眼之中。
“啊——”
“侯爷!”
“国舅爷!”
有大营中的将领带着人冲了过来,“造反了!那些人造反了!大营被他们攻了进来,快撤,快撤!”
话音未落,有又两箭射了过来,若非是将领带人挡下,娄春泰等人必死无疑。
那大太监黄显哪里经得这般场景,吓得腿脚发颤。
邢兰东一把拽过此他,在官兵的掩护下逃了出去。
雨中立在高高哨楼上的人黑色面罩在雨中湿透,他眸色发沉。
可惜
哨楼下混乱一片,杀进来的人与官兵厮杀在了一起。
他高声开口,声音穿透雨幕四散开来。
“朝廷官员逃窜,兖州府城告破,尔等官兵非是我等要杀之人,放下刀剑,回家与父母妻子团聚去吧!”
下面的官兵皆在此声中愣了一愣。
众人皆向高台上看去,只见把高台之上大旗已换。
银底金边的旗帜上,用赤目的朱砂书了三个大字——
肃正军。
*
青州,鹤鸣书院。
秦恬一早起身去书院,未进山门便听见阵阵议论之声,学子们似是一夜未睡,振奋不已。
“反了反了,兖州那边反了,有人领了当地受灾的百姓,占领了府城,破了卫所大营,连下面的州县也都占了,银底金边红字的旗帜全都插到了城楼上,漂亮极了!”
秦恬讶然看过去,恰有人问了一句。
“是谁领兵?!”
众人皆摇头。
“不晓得。但领头的将军神出鬼没,正是之前暗中协助的那神兵的将领!”
神兵的将领?!
秦恬心头扑通一跳,遥遥向着兖州的方向看了过去。
晚安各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