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当初望州瘟疫,他不会冒着被感染的风险亲临现场,这十年来,也不会拖着这具麻木而沧桑的躯体,尽心尽力地履行着他作为丞相的职责。
然而,这样一个人,却亲手挑起了大凉与大齐间的战争。
而且,种种迹象表明,他早在京城发生事变之前,便已是在着手做这件事!
窗子前的男人又是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低地一笑,那笑声仿佛是从阴曹地府飘出来的一般,带着让人战栗的阴冷。
“我怎么就不能做这样的事情了?百姓受苦受难,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江成熠猛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俞九清,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他忽地想到了什么,一脸荒谬道:“你做出这一切,不会就是为了让这个天下大乱罢?”
俞九清以前看起来没有野心,但其实,江成熠觉得,他还是有的。
他只是没有去夺取什么的野心,但他却不自觉地一直在守护大齐和大齐的百姓。
守护一方百姓,也是一种野心。
真正没有野心的人是很可怕的,一个人有了野心,他的行事才会有理由,才能让人看得透。
做事也才会有底线。
如果,俞九清这么做,只是为了天下大乱,如果他就是单纯想让这个天下变成可怕的地狱……
江成熠莫名地打了个冷战,看着面前男人的眼神不禁带上了几分恐惧。
他无比清楚,俞九清有这个能力这么做。
他有良心的时候,可以是造福众生的神,但神和魔之间,也只是一念之隔罢了。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声线道:“俞九清,你告诉我,你做这一切是有目的的,你并不是单纯想看到天下大乱……”
话音未落,面前的男人就转过身来,俊美立体的脸上扯出了一抹漫不经心的笑,一双堪称魅惑的凤眸仿佛覆盖着百年的冰雪,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片幽黑,一字一字道:“天下大乱,又有何妨?你不觉得这会是很有趣的一件事?”
“俞九清!”
“我给过他们机会的。”
男人脸上那抹让人恐惧的笑意猛地收了回去,冰冷苍白的脸色下,埋藏着极致的痛苦和近乎癫狂的怒气,冷声道:“早在许多年前,我便一次又一次地给他们机会,子涵六岁时遇到刺客,满身血污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时,青青回来后,一次又一次地被拖入危险中时……
甚至,在最后一刻,我还在想,我不该这么做,我一旦这么做了,我的人生便彻底成了一个笑话。”
就会离他渴望的生活,越来越远。
可是,如果青青不在了,即便他再仁慈地对待世人,又有什么意义?
所有人都能过上想要的生活,唯有他,一辈子只能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江成熠听得胆战心惊,忍不住咬着牙再次低吼道:“俞九清……”
俞九清看了他一眼,却忽地笑了,淡声道:“成熠,你这是什么表情?你这些年不是经常说我傻,便是我为大齐做再多事情,终归只是一个外人么?
我一直不以为然,最近却发现,我确实傻。
所以,我不想再做一个傻子了,这难道有什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