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不算自私……
珺潋对我多有照拂,我非无恩不报之妖,是以他遇到险境我拼了命都会好好助他一把。
对此他虽十分欣慰,不过他还是劝慰我说:“你这么些点妖力,不要给我徒增烦恼为好。”
想来他是嫌我没本事,帮不上他。
说起来实在羞愧,每次他遇上强妖纠缠时,我打不过这些妖,反而惹得人家恼羞成怒,使了狠劲。
原本珺潋还有那么些个胜率,后来只能抱着我仓惶逃窜、四处奔波。
不过我一向机灵聪慧,纵使帮了不少倒忙,偶然还是会干一些正经事的。
譬如珺潋在打坐修炼时有妖雾要吞了他,机灵的我叫醒了睡着的珺潋,珺潋起了戒心斩了那黑雾才没叫它吞成。
又譬如他爹唤出一只凶猛烈鸟要考验珺潋这厮,那鸟凶猛非常,我觉得十个珺潋也不是其对手,还好我机智如我。
我扯了胸前玉扣,不识我们这些小罗罗,无鸟不顺从的凤归它是识得的。果然烈鸟不做任何反抗便归降了珺潋。还好珺潋免受了皮肉之苦。
后来珺潋找来他爹,问道:“父亲也没想道吧,我能活着回来。”
珺潋以为自己父亲这般狠心,这考验太没有度,若没有我相助,自己必死。
他父亲却道:“虎毒不识子。”
“我自然不会让这烈鸟取你性命,你以后要遇到的敌人可比它危险百倍。为父是锻炼你能吃苦的本事……”
他爹很是失望。珺潋对道:“你孩儿吃过的苦,父亲应该不知道吧……”
珺潋曲解了他爹的苦心,还没有悔改之意。他爹越想越急,约莫觉得这孩子越长越不如意,若不多罚罚他,以后难成大器。
因为珺潋顶嘴,被罚此后七日都跪在他爹房外一个晚上。
依我的记忆,他很小就能主管族内不少事,而后他使着狡诈手段,一步步将族内大权收入掌中。到最后连他父亲不能管束他。
我暗自想着,珺潋多挨几年,等收揽大权之后,便不会这般动不动就被罚了。
青柳飘洒的声音,在浓稠的夜色里如同旷古清幽的琴音一样,几声虫鸣,挑起轻絮般的惆怅。
我躲在长廊的柱子后,眼巴巴看着珺潋跪了好几个时辰,嘴唇干燥苍白,怕是已经吃不消,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规规矩矩跪着。
忽而皎月没了踪影,雾气变得浓重,不消几刻,夜雨便淅淅沥沥下着。屋瓦如琉璃华玉,雨渐浓渐重地敲击着,声音却似无序无章的歌。
这可把我愁坏了,我当软糯小猫时,每每淋到一身的雨,会难过好一阵子。浑身猫毛湿透的感觉可不好受。
我起了把暗黄的油纸伞,跑去给珺潋遮雨。
白蒙蒙的雨雾宛如缥缈的白纱,地上一颗颗水飞溅,门外的芭蕉叶也已垂了身子。一切鸟虫的浮聒喧嚣,此时在雨里皆化为云烟。
他抬起湿巴巴的脸皮看着我。
我陪了他良久,雨渐浓渐浓,快要把我们吞噬其中。
他好似不大耐烦,我待到这时辰还不走,此时他便下起逐客令,表示不想看见我。
我之耐力可非他能想象,即便是陪他到天亮。我握着清凉的伞柄,对道:“因为淋过雨,所以总想为别人撑伞。”
“我说过,我一直会在你身边。”
我不知他喜了还是怒了。他不再逐客,由着我立在雨中给他撑起伞,没有雨水的敲打,他轻松了些。
他怕是跪热了,耳朵泛着燥热的红晕,我挥着手给他扇扇风,他倒是十分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
我不知他这笑为何意。
过了罚跪七日后,他时常带着我逛酒楼逛街,我之吃喝了他不少银两。
我以为他会气得扯我脸皮,哪晓得他变得十分阔绰,差点要将整条街给我买下来。
我制止了他的荒唐行为,对他突然亲近有些不适应。
他果真扯着我的脸皮,眯着眼笑道:“因为你是一只憨妖......”
摊子上的灯勾来我兴趣,他二话不说一下子买下十只灯。
我:......
灯塑得是莲型,瓣红透如胭,珺潋笑了笑:“果然惟妙惟肖。”
我摇摇头,告诉他:“是假而已。”
赏了几眼这假,不知是否是自己看错了,这瞬时间如烟雾般流逝,我心惊了惊,回过神来后,莲又安然无恙的在我手中。
终究这些都是假的。
从我脱了玉佩现身后,这境况也算不得珺潋的记忆了,是我的出现扭转了许多事。
怕是这记忆之境越来越扭曲了。
不过这扭转的记忆是假的,是从来都不存在的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