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非年年无灾无恙。湖面常静无痕,深水之渊暗藏涌动。
我听说珺潋上书,讲了一番当世妖族之祸,如今他一族愿承命入军,来日将功补过。
民间又是一番议论纷纷。
我却知他算盘打得精妙。以往从不沾惹朝堂之事的御妖族,如今顺顺当当加入了争伐,此谓将功补过。此后御妖族不知会如何的露出锋芒。
御妖之术本就是江湖之术,世世代代的御妖师只活跃于山野或是商城,从不晓得打仗要怎么打,除了咒符长剑,也不知铁枪要怎么拿。
许是有珺潋这么样的领导头子,才叫这代御妖族越来越不再像以往那般闲逸自在、不屑于权术……
我越发忌惮他,能少见到他便好。只盼能早些离开。
他也察觉到我的异样,却没强迫我做任何解释,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却又像是心知肚明。
天色昏黄之时,他带着我出门。
见他紧牵着我的手,路上之男女皆目露羡慕的神情。
“朱粉不深匀,
闲淡淡香。
细看诸处好,人人道,柳腰身。”
看似一对登对璧人,风华正茂,眉目有情。
我以为他不是良善,绝非会行善事。可今日却见他注目于一路旁小乞丐。
小女孩破破烂烂一身蹲在一角乞讨,乌发脏乱,眼睛清澈水灵,模样可怜,我动容不已。
“你叫什么名字?”珺潋给了她银子后,问她什么名字。我不禁心中泛起一阵暖意。
小女孩声音稚嫩,仿佛一听就要破碎。
“我......我没有名字......”
他俩一阵攀谈,倒以为他俩是亲戚。
“我父母,都在战乱中死了。所以我一个人这样了......”
听此叫我心中不甚有滋味。
君潋牵着我的手,我从中挣脱出来,不想再让他牵。
风波轮转,该来的总会来的。
是夜,湖上泛起青烟似的薄雾,碧波荡漾,绿水环绕。我沉浸于此夜的清爽和滋润中。
听得一点鱼翻越的波动,满天降下来的霜露仿佛皆落在我的淡青裙身上。
转头望去,只见珺潋立在不远处,衣袂翩翩,手执一盏白灯。他看到我,风拂过,他微微一笑,脸颊之光晕好似天上落下的粉霞。
我的注意力从他转移到他手中的灯。
“裳儿,我有惑不解。”
他冷不丁说了这句话,双瞳看似澄澈如水波,如浸在湖中的水晶一样,眼角有些上扬细长。
无奈轻笑了声,全当他是闲来无趣的呻/吟。我伸手围住他的腰,脸庞贴在他的胸膛。
他怀中淡雅的清香同荷池飘洒的香,来来回回,混搅在一起。
“什么是我能解的。”他怀中的我微做新奇的样子,“阿落,夜凉风密,你身子还弱着,你倒是心大。”
他轻轻将我推开,我疑惑之际,他的手掌覆在我那块胸膛之上,不禁有些忌惮。不过并没有感受到法术的涌动。
他却说。
“它告诉我,你骗我。”
“假的东西总有被识破的时候。”
心头一颤,我忽如无头的苍蝇,仓皇无措,却又摇头辩解道:“阿落,你说什么......”
“我不明白......”我哪敢再天真无邪般与他对望,只晓得颤着手指轻拽他一块衣角。
额上触到他温热浓重的呼吸,他的话语皆从头顶传来。
“不过我都不介意,谁叫我心中有你呢。”
“我们重新来过未尝不可。”
“我们一直待在一起,你心里终会有我的......”
本着细细揣摩他话中之意味,不过此刻早已心乱如麻,不晓得何以作答,或是他也不在乎我回答什么。
惶恐不安、波动无神的目色被他看得清清楚楚,他轻抚我额头,揽去眉梢之淡淡霜露,似有安抚我之意味。
“你......你想要什么呢......”
我颤道。不知他如何知晓,此番兴师问罪后又会如何处置我,我自知现已如微弱蚂蚁折损他手。
杀剐皆由他意。
“你说呢,我想要什么......我可不要你的虚情假意。”
“你怎么对席瑜的,我想你怎么对我。哪怕只有一半的心意。”语气忽而有些阴沉了,如命令一样传达给我。
他的指尖刮的我脸上有些疼。
暗叹命运难猜,本意安中求稳的我,却同他此般纠缠,不消一刻我都想离开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