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的字写的是英文,她识得边纪琛的字迹,所以这不是边纪琛写的,而更像是女人落下的笔。
泛黄的纸中央,落下了ryan。
边纪琛的英文名。
不知道为什么,在拿起这本明显有年代感的相册的那一刻,姜茶茶觉得有一股厚重的宿命感扑面而来。
姜茶茶呼吸加重。
阳光照落在黑色的书皮上。
她不知道抱着什么心情,翻开了第一页。
她以为第一张却是他出生时的照片,或是他尚且年幼睁着一双新生后懵懂看世界的大眼睛的婴儿照。
她以为能看到他亲生母亲将他抱在怀里的照片。
都没有。
他没有过去,没有天真无邪的婴儿期。
相册里的第一张,是五岁的边纪琛在白金汉宫与费滋夫人的合影,背景是王室举行的晚宴纸醉金迷的画面。
他的旁边,则站着个优雅的贵族女人。
如同姜茶茶在网上看到的欧洲王室公主王妃的照片那般,裙子华丽而体面,带笑的面容高贵而端庄。
可只有姜茶茶知道这个一生要强的女人对边纪琛有多苛刻。
他穿着顶级裁缝制作的西装,领口打着红色的小领结。他的脸尚带着点儿婴儿肥,五岁的他,跟她此时见到的边纪琛好像没有什么区别,一样的冷,一样的沉静。
姜茶茶深吸一口气,继续看下去。
都是他年幼时在英国的照片。
有他出现在泰晤士河畔塔桥和大本钟底下的照片,画面里的男孩冷着一张小脸,他五官精致,像是瓷娃娃,他以一张青涩的东方面孔出现了英国浪漫庄重的风土人情当中。
姜茶茶看得心脏出现了点溺水般的窒息感。
她突然有点心疼照片里的小男孩。
她看着照片的男孩从五岁,一直长到十岁。
看着他青涩的孩童外表长出锋利的棱角,天真被磨灭,眼底是经历苦难与风霜之后的端重沉静。
她都忘了,她都忘记他从小是在英国长大的了,而他也从来没有提及过这段往事,可能对他来说,这真的是一段沾上尘埃的灰暗记忆。
她才意识到,十岁之前,他都没有踏上祖国的土地一步。也不知道当时十岁的边纪琛刚回到这个陌生的祖国,他会不会感到孤独与不安,会不会不习惯他耽搁了十年才来触及的东方古老文明。
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边纪琛会不会思念那片养育了他十年之久的西方土地。
他会怀念雾都那座城市吗?会怀念那片总是阴雨连绵冷湿的土地吗?
好像从来没有人问过边纪琛。
这明明是本厚重的相册,厚重到足以记录留存下一个人一生当中所有最有纪念意义的时刻。
然而,翻过几页,之后的都是空白。
他的照片只记录到了十岁的小边纪琛。
往后的,再无一张照片。
姜茶茶捏着相册的手突然一紧。
她不甘心,继续往后翻。
空白,空白,还是一片空白。
就好像他往后的余生都不值得被纪念一样。
没有人关心往后的这个少年。
姜茶茶眼睛都看干了,可她还是眨一下,继续往下翻。
突然,相册中有一样东西突然掉落了下来,纸质的锋利棱角划过她的小腿,留下点被阳光晒过的浅浅刺痛感。
她拾了起来。
是一封微微泛黄的信封。
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不过也不是很旧,大概是几年前的产物吧。
信封上面是笔触严谨的英文,上面还有着英国的皇家邮戳。
英国王室写给边纪琛的信?
可能是为了接近他的内心,姜茶茶此时感觉自己紧张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
她将相册抱在怀里,而用双手动作轻轻地拆开了这封信。
姜茶茶用自己高中的英文,勉勉强强能看懂。
信上前面一大堆都代表了英国王室对远在东方古国的边纪琛的慰问。
而接下来,言语得当尊敬却带了一股殷切,焦急地询问他什么时候能回英国一趟处理财产与爵位继承相关事宜。
是三年前,专门负责费滋夫人遗产继承后事的皇家律师寄给边纪琛的一封信。
姜茶茶就要继续往下阅读的时候。
太阳逐渐落下,方才照在书架这一处的阳光移向了别处,空气中漂浮着淡金的灰尘,她这一角落光线陡然黯淡下来。
而此时,一道身影在她身后裹着冬日凛冽的霜雪味朝她靠近了过来,一瞬间,四周昏暝下去。
边纪琛的手从她的身后伸了过来,他这样一靠近,从视觉上来看,他的身子像跟她亲密地贴合,在书房这个隐秘的角落里,他的手环过了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