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小寒刚刚打算要双手撑着地面、重新坐起身来,但是,为了不让任何人看到自己异色的双眼,她才一直深深地低着头。
就连抱着那个官靴“憨货”的大腿时,九小寒也是微微闭眼、收敛起了自己的夜视蓝瞳。
这个时候,那个满脸横肉的官靴彪汉,又突然扭头,居高临下地俯瞪着仍盘缩在地上、动作缓慢的九小寒。
一对粗眉厉目,充斥着无比嫌弃的眼神,怒喝她道:
“磨磨唧唧的懒泼皮!”
只见,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甩出了手中那条带着血刺的皮鞭、朝着地上的九小寒抽去了。
九小寒的听觉十分敏感,在第一时间,她便已经意识到了那皮鞭席卷着一股如刀光剑影般的血腥杀气。
一旦,那一剂皮鞭,真的要是在她细脂嫩肤的小身板儿上抽下去的话,毫无疑问,指定是皮开肉绽的。
然而,不出意外地又出了“意外”:
就当九小寒已经听声辨位地准确预判了那个鞭子即将落下的位置,并且她已经举起手臂、准备好了迎接鞭子尾巴落点的时候,
就在那悬在空中的鞭响还还余音绕耳、鞭梢尚且距离九小寒的脸颊只差半毫距离的时候,
忽然,一只带着疾风的手掌,猛地出现在九小寒和那个官靴彪汉中间。
紧接着,只听得,掷地有声而质感磁性的一字轻吼:
“滚!”
这,明显是对着自己面前的那个官靴彪汉,在厉声地训斥。
登时,伴随着在铁笼里周围响起的这声不怒自威的回音,那个官靴彪汉,原本嚣张凌人的气势也猛地衰减了下来,甚至整个人也变得哑然语塞。
彪汉还下意识地瞄了瞄,此时此刻被那声音挡在身后的九小寒。
九小寒的头,却始终还是微微低沉着。
似乎是,尽管,完全地“躲藏”在了对方的身影之后,她也仍然觉得:
自己不露任何锋芒,才是最安全的。
她,尚且看不到那男子的样貌。但是,从余光的角度,以及,也能够大致分辨的出来:
这位来者,是个二十来岁、一身白色粗布衣衫、脚踏着一双白色布鞋的年轻男子。
刚刚,他箭步上前,及时地挡在九小寒的身前,眨眼之间,一转身便将那支飞鞭狠狠地攥在手心里。
只不过,对方骤然亮相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甚至,前一刻,就连在昏暗的环境中如此耳聪、目明的九小寒,她也没有能够提前发现:
这个白衣飘飘的家伙,究竟是从哪个方向而来的。
按常理来说,白色在黑暗中会格外显眼的。
然而,这名白衣男子,似乎,就仿佛是,从另一个虚空的世间里,瞬时闪电一般、灵光乍现地出来,一般。
尽管,看得出来,这膀大腰圆、腿粗哑嗓的彪型“憨货”,对于那位白衣男子的横空出现也感到了些许的诧异,但是,他也不得不无可奈何地闷闷应了一声:
“是”。
与此同时,彪汉也彻底收敛起了自己那一副跋扈嚣张的做派,毕恭毕敬地抱拳作揖。
白衣男子见他还算识相,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那眼神轻飘飘的,甚至,与其说是扫了一眼,倒不如说是视而不见,更为准确。
并没有打算和对方过多计较和纠缠,白衣男子也就松开了自己握鞭的手掌,将鞭子这一头儿,重新丢回给了那个官靴憨货。
那官靴彪汉连正眼都不敢与白衣男子对视一次,灰溜溜地收起了自己这条满是倒刺的长鞭。
随即,便回了头转了身,竖起了紧紧攥着的长鞭,指点着他面前最近那几个、让他瞧着十分不顺眼、却异常沉默安静地在旁边围观着的死囚们,迁怒地训诫道:
“怎么,热闹,还没看够啊?!”
“还、还搁这儿,瞅啥呢,都不用干活吗!”
“赶紧给老子散了!快散了吧……”
听到彪汉的厉声呵斥,几个死囚切切诺诺地慢慢往后退着几步,这黑灯瞎火的,时不时还踩在了身后人的脚面上。
但,倒是很快地,就给这彪汉让出了他一个人将将可以通过、走出囚笼的足够空间来。
九小寒侧眼偷偷地望着那双黑色官靴,双手持着折叠起来的长鞭、攥在背后,愤愤地走出铁笼去了。
只是,自从苏醒过来以后,其实,一直有个疑惑,在九小寒的脑海里盘悬着,那就是:
如果,明明是在地下如此这深层的蚺帝墓中,不管是天然洞穴,还是人造墓室,应该都是不少的。
再加上,如果,被困在这里、每天被驱赶奴役着“要干活”的这些死囚们,事先,都和她自己一样,都中了这种连她都能疏忽中招的、无色无味的“奇毒”的话,何必非得兴师动众地还在这里面,装了一个这么大个的五面铁笼子呢?
琢磨来、分析去,九小寒的心里,怎么都觉得:
这座五面铁杆的大囚笼,就是个非常多此一举的设置。
只不过,眼下,这个问题,并不那么至关重要!
如何独自应对,这个刚刚突然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白衣男子,才是最紧急而迫切的!
▽▽▽▽
直到,那个官靴“憨货”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了牢笼门外、拐进了一条不知道通往何处的墓道中;
直到,那些带着手镣、脚镣的死囚犯,也随着那官靴之后陆陆续续、窸窸窣窣地全都走出了笼子、鱼贯着进了那同一条墓道;
直到,整个囚笼里那些禁锢着手脚的锁链,刺耳的摩擦回声,彻底消失不见了;
一身白衣的年轻男子,这才回过身来、更加深蹲了些,面向着九小寒,从头到脚地仔细打量起“他”来。
在白衣男子的眼中,九小寒就是个活脱脱、如假包换的“灰道袍小公子”。
白衣男子期待着九小寒能够也同样平和而无害地回望着自己,于是,便伸出双手来,轻轻地扶正九小寒的肩头,柔声道:
“我的‘小恩人’!你,可有受伤么?”
嗯?小恩人?
这个久违了的称谓,良子玉曾经也是这么叫过九小寒的。
与此同时,这个极富有磁性的嗓音,简直是,也与良子玉的声音,太过相像了。
乍听起来,他们真的完全就好似是同一个人呢。
莫非,是乔装打扮后、混进死囚犯之中、瞬间就当上所有人老大的良子玉吗?
——这,脑洞太,太,太……异想天开了!怎么可能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