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确实,还有,这第二种可能,那就是:
这种毒料,一直都在。
只不过,是需要通过某种特殊的方式,或者,必须要在某种特殊的环境作用下,毒性才会被化解掉。
比如,和蜡烛一同燃烧的时候。
再比如,被光源照射的情况下。
除此之外,还有,最太不可能发生的第三种情况,皇甫翊也想到了,尽管,这听起来,实在有些天方夜谭:
墓道里,自始至终都没有毒。
说不定,恰恰就是九小寒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极其吸引妖性的奇香,和这墓穴之中所特有的一些气味混合在了一起,才产生了此种致毒的效果。
比如,那硫岩石壁、浮雕染料、铜制灯台、残烛蜡油……
再比如,霉苔菌藓、铁器湿锈、运棺朽木、陪葬杂物……
因为,毕竟,她自己的体味儿,九小寒是压根儿就闻不到的。
所以,对她来说,这奇香,便是最无色无味的“毒”了。
而,这“毒”,会让体内混杂着离勿仙魂、容啸妖魂的皇甫翊,越来越上瘾!!!
▽▽▽▽
就在九小寒不知不觉地闭合上那双幽蓝幽蓝的眼睛、失去神志的前一刻,她对于自己有惊无险地闯过那两关之后的疏忽大意,也感到了十分的后悔。
只不过,明箭易躲、暗毒难防啊……
其实,最令九小寒后悔的是:
这一次,她又让那“狼弟弟”良子玉,跟着自己一起陷入险境了!
哎!怎么说,都还是自己的道行,实在是太浅了啊呀!
九小寒倒在早已经不省人事的良子玉那瘦瘦的臂弯里,右手本还正想要去解开自己左手腕上的那条“仙柳藤”手链。
然而,只可惜,自己的左手被压在了良子玉的后背下,动弹不得。
此刻,纵使她再想做什么及时挽救的措施,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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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突然感觉自己被一盆冰冷的雪水狠狠泼在脸上、再次醒来之时,皇甫翊竟然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再次遭到了禁锢。
而且,自己小小的身躯,就平躺在十年前的那口破棺材里面。
可,非常奇怪而诡异的是,他的全身,虽然始终能够感到彻骨的寒冷,衣服却是干干的,并没有任何冰水残留的痕迹。
借着从棺材以外不知被放在什么位置的几个火把或蜡烛的微弱光线,皇甫翊可以看到:
原本,那个在自己头顶上密封得严严实实、漆黑无比的棺材盖,已经敞开着一大半,歪斜地架在棺材边缘。
十年前?
是在做梦,还是幻境?
就在恍恍惚惚的这一瞬间,皇甫翊仿佛猛然产生了,一种回到过去、身临其境的绝对真实感。
这些镣铐、这口棺材、这个墓室……
皇甫翊再熟悉不过了,曾经,就是在这里,他被囚禁了长达三个多月、整整一百日之久。
直到,他那位同父异母的亲六哥皇甫安,渐渐地由危转安,重新能够生龙活虎地活下去了,皇甫翊才获得了爬出这座坟墓的机会。
没错,最后的最后,他的离开,只能用“爬”,来形容。
任由是谁,哪怕就算是在最舒适的床榻上躺上一百天、一动不动,身上只会剩下皮包骨头的一副去壳,基本完全丧失了行走的能力。
更何况,在那一百个暗无天日的黑夜里,皇甫翊没有一刻不承受着身心剧痛的折磨之中。
前一天心口与腹部的旧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第二天,就又被人再次割开……
当年,他,还能够留有口气儿,从这深藏地下数千年之久的蚺帝墓里,活着出去;恐怕,也是幸得于,在他体内一直同生共息的、那两丝相互纠缠不休的仙、妖双魂了。
皇甫翊,恨透了这个鬼地方;可,死亡与逃离,对他来说,都是同样难于登天、无法实现的事情。
然而,他更恨透了,在那一百天里,那个始终穿着黑色长袍、带着獠牙古兽铜面具、从不以真容展示的老男人。
即便是,从来都看不到对方的样貌,但是,皇甫翊就算是死,自己也始终都会记得对方的声音。
这个男人,既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满口都是“造福百姓”之堂皇官言的义安郡城主皇甫若舟;
他,也不是清心观观主、常年被御用的“猎卫道人”无为子;更不是那位名满义安、游医天下的“八方大善人”九世堂堂主。
因为,这三个人,在他的棺材周围出现的时候,都是从来不带面具的。
似乎,在无为子道人和那位九世堂堂主看来,他们根本就不会担心:
未来,有朝一日,这位“翊七小郡子”会把“向他们一一复仇”,来当做了自己余生、比“好好活着”还要更为重要的一件大事,来办!
每每,当墓室角落里那些微弱的火光开始明暗晃动的时候,当皇甫翊看到,那张古兽面具脸再次出现、阴气沉沉地立在自己的棺材旁、重新从头到脚地俯视着仔细打量自己的时候,皇甫翊都会死死地盯住对方面具上那两个镂空的眼洞。
皇甫翊不仅仅记住了对方的声音,更是牢牢地将那双躲在面具背后的眼神,刻在了自己的心底里……
十年前的那个时候,只有六、七岁的皇甫翊,曾经以为,那个带着獠牙古兽面具的男人,或许,很可能,并不是普通的人族或王族。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对方的声音,多多少少,也许,也不是真实的。
那一百天里,那个面具男人在皇甫翊面前说的话,极少。除了点头、应声、否决,就是要有多简单就有简单的口头命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