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给老子醒醒
十年前的那个时候,只有六、七岁的皇甫翊,曾经以为,那个带着獠牙古兽面具的男人,或许,很可能,并不是普通的人族或王族。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对方的声音,多多少少,也许,也不是真实的。
那一百天里,那个面具男人在皇甫翊面前说的话,极少。除了点头、应声、否决,就是要有多简单就有简单的口头命令。
包括义安郡城主皇甫若舟、一贯只听命于帝都名府王上的“猎卫观主”无为子,还有那个九世堂堂主,在那个男人的面前,也都是毕恭毕敬地卑躬附和。
即便,剔除声音方面的干扰,只是,凭借着那个面具男人的眼神和气息,皇甫翊也可以肯定:
此人,绝对不是曾经饮用皇甫翊心肝血肉来延年益寿、企图长生不老的生父皇甫若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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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的当下,就在这一刻,皇甫翊平躺在与十年前完全相同的这一副破棺材里。
自己仍旧是如同刀俎之下,一块瘦长瘦长的少年型“鲜鱼肉”。
皇甫翊又狠劲地挣扎了两下,顿时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反而被勒得更紧了。
唯独,这一点,和十年前的场景完全不一样。
居然,用的也是类似于“捆仙藤”,这种东西!
也就是,先前在地下黑狼洞里、九小寒被手脚捆绑之时对方所使用的藤锁,越挣扒、越收紧。
看来,这一次,活捉他的,也和他一样,会使用“困仙咒”!
数个月以前,皇甫翊从义安郡城府里逃出去之后,便在这处与清心山遥望、相隔数百里、比邻义安郡的别清坳中,躲避追捕、亡命天涯了许多时日。
最后,他才找到了那个相对安全的地下黑狼洞,暂时,当做了栖身之所。
只不过,直到现在,九小寒仍旧一直都不知道:
那些身型异常彪悍、几乎个个都是普通同类两倍多之大的黑狼们,究竟是天然自炼而成的,还是被人豢养成妖的。
不仅看上去凶恶无比、嗜血成性;而且,它们,竟然,有时候还能两只后腿直立行走、使用人族手势的方式来进行交流。
皇甫翊很难想象:
当未来某一天,九小寒得知了,是“良子玉”一直以自己的心肝血喂养和训练那些黑狼,它们才会乖乖地听命于他、成为了他最忠实的守护者;
那个时候,她,究竟会作何感想呢?
“你是谁?为什么把我捆在这儿?”
当皇甫翊再次看到那张和十年前一模一样的面具脸之时,他知道,此刻,绝不再是自己常年以来的梦魇,也绝不是中毒昏迷之后的幻觉。
虽然隔着那个厚厚的獠牙古兽面具,皇甫翊能够确定:
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没错,此人,并不是十年前的那个人!
也,绝不可能是九小寒——九小寒那一双独一无二、唯她所有的异目蓝瞳,皇甫翊早已经铭心刻骨、此生不忘了!
此人的身高,大约在五尺六寸以上、但应该还不到六尺。
藏于那个古兽面具背后的那双眼睛,漆黑到底,好像足以能够吸入周遭所有的黑暗,似的。
听到皇甫翊的质问,对方没有回应他半个字。
他,只是,微微地眯起眼角,在面具背后传出了两声冷笑,便转身而去了。
那寒凉如冰、充满杀气的诡异笑声,在这间空荡荡的古墓室里,回响了很久很久。
这“捆仙藤”,缠绕在手脚腕上和腰间,还果真着实是,令皇甫翊难受得要命。
但是,好呆,他这算是基本清醒了。
皇甫翊没有听到墓室石门的开关声,故而,他没有办法确定:那个面具人,是否还呆在这里。
说不定,那人只是离这幅棺材的周围远了几步,从皇甫翊躺平的视角处看不见他了,而已。
此时此刻,倘若换做是离勿、亦或是良子玉的身份,祂现在最担心的,并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九小寒的下落和状况。
早在五百年多前,离勿战神追随着早已化作了血色蓝枝的净初仙子,先后坠破了天界。
离勿本以为,自己没能与蓝净初同生,但,总可以“共死”吧?!
结果呐,祂,错了!
陨落时,离勿残存的那一丝仙魂,居然,与那位曾经企图毁天灭地、造孽深重的老妖王容啸残存的妖魂合二为一。
祂们一同被埋入了石骨山下狱魔窟之中……也一同受尽了五百年各种地狱般的折磨。
可,对于离勿来说,那些折磨,全都抵不过,祂对蓝净初的内疚和追思之情。
就如同,“良子玉”当下所处的情况,是一样的。
倘若,皇甫翊不是皇甫翊,而只是良子玉,尽管,他被困在这墓穴棺椁之中,毫无自救之力;然而,此刻,他满心想的应该也是: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宁愿用自己的“死”,去交换九小寒的“生”。
然而,他不只是良子玉、不只是离勿!
他更是,皇甫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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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
“子玉……?”
“你们在哪儿?”
神志仍然有些迷迷糊糊的九小寒梦到:
在空无一人的清心观里,自己四处奔跑呼喊着,寻找着师父无为子和结拜义弟的“狼少”良子玉。
九小寒,一边跑着,一边喊着,赶到无为子的静室门口。
然而,尚未靠近之前,她却意外地发现,从那紧闭的门窗缝隙中,正在从里往外,源源不断地渗透着墨绿色的烟雾。
乍看上去,那些缭绕而诡秘的,非常像那对雌、雄巨蚺此前从鼻孔里呼出的那种气体。
九小寒下意识地赶紧扯出始终随身携带的那条白色丝带,严密地捂住自己的口鼻。随后,飞速地跑到门前,一掌推开师父静室的门。
就在她被那一股更为浓烈的含毒雾气而呛晕倒地、闭上双眼之前,就是在那么一瞬间的时候,九小寒似乎隐约地看到了:
自己那位原本久病在床、数月未醒的师父无为子,居然,从铺榻上,直直地坐了起来。
然而,就在师父也几乎同时回望向已经缓缓地倒在门口、即将失去意识的九小寒,九小寒与他对视之时,她顿然惊呆了。
透过那一层层刚刚从屋中一涌而出、即便溢到门外却仍不见有所稀薄的烟雾,令九小寒难以置信地倒吸了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