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啊!不管是你要沿途寻医问药,还是要帮助我治疗身上的怪病,都需要银子……倘若,咱们俩能领到那笔赏钱,不就都有了足够的资产储备了吗?”
九小寒缓缓睁开眼睛,蓝色的瞳孔,眸底带着些灰度,眨了眨,望了一眼对面正等待着她回答的良子玉,又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她浅浅地呼了一口气,接着若有所思地说道:
“你这么一说,倒是颇有一番道理!让我好好想想啊……”
与她对坐着、只有一臂之遥的良子玉知道,此时的九小寒确实是在认真地思考着他的那个问题。
如果,只是为了一时的意气用事,不顾性命地去斩妖除魔,这是鲁莽和愚蠢;但是,如果,要是为了日后二人的日常用度,他们搏一搏,也是值得的。
“小寒姐,我此前听说,义安郡的九世堂堂主,人脉甚广。上至帝都名府的朝内大臣,下至江湖派系的各路英豪……”
九小寒点了点头:
“嗯。我也听我师父这样说过的。所以,我才想着,尽快能见到他。”
“既然,此人如此神通广大,那,他是否认得‘胜扁鹊’和‘赛华佗’两位传说中的江湖名医……?”
“嗯?为何是两位?‘胜扁鹊’和‘赛华佗’,这两个词,难道不就是在形容同一个人的医术高超吗?”
良子玉故意让自己表现出一副傻憨憨、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甚是少年无知、但却也显得很是可爱之状:
“呃……原来说的都是一个人呢!哎!”
最开始,在地下狼窝里初见这个“狼少年”的时候,九小寒没觉得,他原来是个这么话多的人。
这会儿,和她一起泡在一个温泉池里,良子玉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不想安安静静的,他就想要和九小寒多说说话。
或许,良子玉只是为了缓解一下尴尬和紧张,转移一下自己躁动不安的情绪吧。
只听,他又继续笑着,说道:
“前些日子,我一直待在山里的时候,偶尔听几位一起同行的路人,会提到名医‘胜扁鹊’、‘赛华佗’什么的,来着。由此,我才一直当他们说的是两个人呢,一个姓‘胜’、一个姓‘赛’!”
“喔!原来如此啊。呃,若是只从这两个词看的话,应该不是的。我想,你当时听到的,他们所说之人,八成就是自称为张仲景传人的那位、名叫张洪谧的吧?”
“张什么什么的?这人的名字,我还真就没听过了!”
知道良子玉不识字,九小寒十分有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并补充了一句:
“是张洪谧。只不过,我对这个名字的了解,也仅仅局限于师父在我面前曾经提及过有关于此人的只言片语。但是,再具体的细节,我也不知道了。而且,我也不太清楚,那位九世堂堂主,会不会认识张洪谧。”
“小寒姐,不如,这样吧?等咱们清理完这里的巨蚺孽畜、救出那位受困失踪的‘小郡子’之后,我们一起去义安郡拜访一下九世堂堂主,然后,再去寻一寻你刚才说的那位,胜扁鹊、赛华佗,叫张什么什么的大夫,可好?”
“好……好!”
九小寒随口应了良子玉,定了定神,继续若有所思一般,同时,又伸出纤细而白皙、带着温泉熏得热呼呼的手臂,抹了抹自己额头微微渗出的汗珠。
只不过,她自己也说不好,原本这一头的碎汗珠,到底是冷的、还是热的。
接下来,无论是要继续去对付那已经上百岁的巨型蚺怪,还是要去解救还不知道长什么模样、年岁几何的“翊七郡子”,其实,九小寒都没有任何把握。
因而,她的心头悬着不止一块大石,算上,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那位传说中的九世堂堂主这件事儿,三座重石,仍然没有彻底放下来。
毕竟,她才刚刚踏出清心山没多少个时辰,初探江湖、涉世未深;对清心观以外的任何人与事,她都没什么应对的经验。
有些时候,特别是九小寒与良子玉独处之时,她偶尔会隐隐地觉得,别看她自己要比良子玉年长三岁,但是,她发现,每次良子玉谈起一些江湖上的事情,总会显得心绪兴奋、格外的话多,似的。
良子玉越聊、情绪越高涨,于是,他便将这些年听来的坊间传闻,如实地告诉给了九小寒:
“小寒姐,平常天气好的时候,这山里总有来来往往从义安郡进出的人。他们时常都会那么说……”
“说什么?”
“说那九世堂堂主,不仅医术很厉害,什么救死扶伤、仁心仁术啊;还有,什么起死回生、妙手回春啊!我看呢,想必,但凡是这世间上都能用得上的那些赞美的好辞儿,都用在他身上,也是不为过的吧?!”
或许,在清心观之外的世界里,大多数像良子玉这般无家可归、吃了上顿没下顿、没日没夜地与天斗与地斗、只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的苦命娃,都极其善于走街串巷、翻墙上房、钻洞下地之类的,也就自然而然的、养成了这种酷爱对小道消息趴墙角的偷听习惯。
虽然,师父无为子也曾经对那九世堂堂主赞誉有嘉,可是,九小寒觉得,毕竟,自己算得上是良子玉半路上认下来的“姐姐”。
作为姐姐,她也很有必要向义弟多讲些通俗易懂的道理,才是:
“子玉啊!……往往,这世间上的很多事情呐,只要是道听途说来的,十有八之九成呐,不都太真信、全信的!”
良子玉用心地点了点头,表示出对“姐姐”给自己的教诲,十分地认同:
“嗯!小寒姐,你说得对!我记住了!”
并非是九小寒不相信良子玉的话,毕竟,一个十七岁的少年,长时间呆在这深山老林里,日夜还经常与黑狼为伴,见闻有限、人云亦云,也是在所难免的。
此前,九小寒也是曾经自己在心中暗想过的;只不过,这时,良子玉莫名地忽然又挑起了关于九世堂堂主的话头,九小寒趁机也把自己原来的思路,又整理了一番:
如果,这义安郡里,果真有这么号名头如此响当当的医界神人,自己那些在外执行任务的“猎卫”师兄弟们,一直没有把此位大名鼎鼎的堂主名医,直接邀请到清心观中,给自己的故友好好瞧一瞧病;那么,这背后,一定意味着什么!
毕竟,倘若是以九世堂堂主的人脉广泛、消息灵通,他应该早就知道,无为子出了事。
可,究竟是意味着,师父无为子确实无药可医了呢?还是意味着,他和无为子之间后来发生了什么,让他不能去救、或者他压根儿不想去救呢?亦或是,救了无为子,会对他造成什么巨大的损失、甚至是性命难保的危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