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太好,有些白让人做的感觉。”薛儒蹙眉道。
“赵技术员,这有区别么?要是我,肯定租县府的地,七成归我,谁都会算。”
“他出去了。”两人边说边进了办公室。
薛儒脸颊微微发热,急忙转移话题,“赵技术员要修的渠是那几条?”
听说过洗衣服、洗菜,没听过洗地这一说法,薛儒吃惊的看着赵子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人家也直接挑明了,就冲这一点,我就觉得你该帮他。”
“薛知事,这地碱性大,我知道,这碱性从何而来?就是涝造成的,山中的盐顺雨水而下,集聚在这片洼地里,水排不出去,只能被太阳晒干,水是晒干了,可盐跑不了,就留了下来,久而久之,地的碱性便大了,我是这么想的,既然盐能够被雨水从山上带下来,自然也可以通过洗的方式带走。”
片刻,那小李的声音传了出来,“我明白了,这几条渠周边都是一些自耕农,还有些无主荒地。”
低着头想了会,马麟叹了口气:“还别说,嫂夫人的比你有见地,说的话句句在理,军阀怎么了?这年头那个地方没军阀?赵子梧这个军阀我看行,当年发奋读书,咱们谁没有一腔抱负,可这世道,唉!说实话,我是早就心灰意冷了,不然怎会想着捣鼓照相机?不满国圃兄,那日从县府回来,我兴奋得睡不着,光冲着那五万大洋的教育经费,我就愿意把自己卖给赵子梧!”
薛儒默不作声,这是各地通行的做法。
“照相机!”马麟洋洋得意道。
这完全颠覆了薛儒的思维方式,他突然发现妻子的眼光真的非常准,“赵技术员,我看就按你的方式去办!修渠的钱县府出,如果有可能,就多修几条,农事耽搁一年就是一年,其他事情不行就缓缓!”
马麟再次鼓掌,“好!种庄稼的人都知道,种子管着一年的收成!咱们出钱购买种子,不但可以到大同、太原去买好种子,量大,价格还可以便宜,一来一去,能省不少钱,种子好,收成也有了保证,就算按你说的租地咱们收三成,也不比那些乡绅大户差!好小子,真有你的!”
“薛知事,我们一开始也这么想,可赵技术员提得法子太不可思议了,您该听听!”
见马麟摇摇头,薛儒将县府里发生的事说了说,马麟挠挠头道:“还不如人家一个小年轻,丢人啊,国圃兄,别坐着了,走,回县府去!”
“这倒没有,要不然我怎会答应做这知事。”
“阳高是赵子梧的家乡,他既然来了,就绝不会轻易放手,除非他垮了。”
“这个赵技术员也想到了,以其给他们工钱,不如给种子做补偿。”
第二天天一亮,薛儒再次来到熟悉又陌生的县衙,进了门就有些傻了,这才五六天的时间,里面居然来来往往的多了好些年轻人,见到他纷纷驻足打招呼:“薛知事好。”
“祥甫兄,在捣鼓啥呢?”
赵子赟脸也微微一红,他也是在王颂的引导性,一步步想出来的,不然,光靠他自己,一辈子也想不到。
“薛知事好,马承政员好!”屋中声音此起彼伏。
“没什么不满意的,对了,赵技术员在不在?”
“那人工呢?你没算人工?”薛儒微微有些责怪,看来还是年轻,会忽略一些东西。
“我明白了,工就从他们这些人里出!水渠修好,那些自耕农也受益,出些工也是应当的!”马麟恍然大悟。
“薛知事是要掌控全局的,这些是自然是我们下面人来做,薛知事看着闲,别人不知道我却知道,薛知事是要想很多事情,很伤神的!”赵子赟狡黠的冲他笑了笑。
闻言,马麟丢下手里的工具,朝薛儒说道:“是不是找我有事?”
“怎么会,才几天功夫,你们就做了这么多,我却什么都没做,惭愧啊。”
薛儒欲言又止,摇摇头,“没事,我就是来告诉祥甫兄一声,明日到县府你开会。
“小李,这我要好好和你说说,咱们修渠,是为了百姓,可不是给乡绅大户添砖加瓦,这几条渠你仔细看看!”
边上有人急忙上前,指给他看,“唔,咦,城北这两条修了作甚?那是滩地,遇水便涝,碱性大,种庄稼没收成的!”
“……因此,我认为修渠是第一件要办的事,眼下已经是九月,只要抓紧时间,还来得及,赶在明年春耕之前,这、这、这,这几条渠先修起来…..”
马麟走过来笑道:“我还不知道你?这等小事还要你知事大人亲自跑来一趟?行了,坐下说。”
“薛知事夸奖了,老师说过,要做事就要尽心,我还有很多要学,还望薛知事多多帮衬。”
“行!怎么不行,这片地你也想由县府来经营?”
站在地图边的赵子赟见到他含笑打招呼。
马麟正在桌子边忙活着,薛儒进来他都没察觉,突闻身后传来声音,马麟吓了一跳,回头见是他,不满道:“堂堂知事,也不知道敲个门!”
“出去了?做什么?”
“这不一样。”赵子赟笑道,“给县府种地的,种子、工具都由县府提供,我还打算定个保底数,就算天灾,也要至少给正常年份的三成收成,不能让人家白干,至于租县府的,那就不一样了,什么都要自己出,没收成也不关县府的事。”
“对,就是这样,那些荒地我也想好了,雇人开垦出来,就…算作是县府的土地,由县府租给无地的那些人耕种,连租子我都有了想法,要么就是给县府种,收成的四成归他,要么从县府里租,收成的七成归他。”
薛儒也是奇怪,怎么没了人影?难道他一走就都回家了?正想反身回去问门口的卫兵,马麟扯了他一下,“好像有人。”
“薛知事不是让他管农事吗,他这些天带着几个人去了乡下。”
薛儒和马麟在外面听得暗自心惊,这法子绝了,他们从未想过种地还能这样,很多家庭贫困的人肯定会动心的。
“薛知事都听到了?”
“赵技术员,好是好,可这修渠是钱的,咱们哪来钱修?”
经过一番细谈,薛儒定下了方向和初步计划,方向说起来也简单,那就是成为赵子梧最坚实的后方基地,不但能够支撑全县,还能支撑赵子梧的军队,至少能支撑没扩编前的这七千人。
屋中一阵议论声,“要是这样,我倒是愿意帮县府种地。”
回到家中,薛儒和妻子说起今天发生的事,薛妻当时也傻眼了,一番夸赞之后,薛妻提醒薛儒,一旦赵子赟的方式推行,很多荒地、无主之地必然成了乡绅大户的目标,县府要在这之前拿到手,避免被人从中渔利,薛儒闻言再一次感叹妻子比他行,打趣说妻子不从政可惜了,没想到这一句戏言后日成真,薛妻的官比他还大。
随后的会议没有多少悬念,薛儒和他找的几个人没争论多少就统一了认识,众人按部就班开展工作,赵子赟的修渠大事被薛儒暂时按下,将薛妻的想法说了说,赵子赟大赞薛大哥想得远,弄得薛儒面皮红了好一会,一时没事,赵子赟便提出告假半个月,他想去大哥的军营,一来将大哥许诺的警卫排带回来,二来他还是想在军营里混混。
这个要求薛儒自然答应,门口老站着两个赵子梧的卫兵总不是事,一切还得按规矩来。
听说要去找大哥,陈娇儿也坐不住了,嚷着要同去,赵子赟有心不带她,但陈娇儿自有办法,到王颂那里爷爷、爷爷乱上一通,对她疼爱有加的王颂直接吩咐赵子赟带着她,没有什么可商量的。
没奈何,赵子赟只得带着陈娇儿和几个大哥的卫兵一起去独立旅所在的太平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