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正名叫孙九峰,六十来岁年纪,医术高超,为人谦和,他与马登高是老相识,关系不错。孙九峰在接到向成卫的书信后,立即启程来瓜州,路上没有耽搁,比预计的时间还早到了。
官员们不笑了,一起摇头,都说这可麻烦了,要是地人犯的案子,你们思安县就得挨家挨户去查了,这得查到啥时候去,要是到了秋天还结不了案,那这案子就得往林州报了,思安县的县令和县尉都得吃挂落,考评一个差字,是免不了的。
罗县尉点了点头,道:“还真让你说中了,这案子还真不好破,麻烦可大了。我们县里有个叫沈百顷的大财主,有钱可人特别抠的那个,你听说过?前天出门收帐,被人用刀给砍死了,沈家的人跑到县衙,又哭又闹,他家还偏特有钱,要是县令管不了,说不定他们就得闹到州里来,县令大人头疼,所以也不等他们闹到州里了,干脆我们自己来说得了!”
罗县尉脸se一沉,道:“废话,谁能用镰刀割肉,别说我们思安县没这个习俗,你找遍整个大方,也没哪个地方有这个习俗!”
想了想,杨泽道:“这位罗大人,砍死沈财主的那刀,确定是镰刀?那凶器可在现场?”
孙九峰倒是个爽快人,答应帮助马登高,其实对他来讲,帮忙只是一句话的事,真的只需要一句话,只要他在治韩盘时,说一句他用的方法,是参考了马登高的意见,那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马登高的位置便就保住了。而马登高为了报答他,答应在林州买处大宅,给孙九峰的孙子娶媳妇儿用。
“人命案子?人命关天倒是不假,可咱们这儿地处北疆,盗贼不少,可比不得中原,就算是向长史脾气大,可也不至于了出事儿隔天就来上报的。我看,你这案子是破不了,可那苦主又不好惹,所以你才这么急着来,是想撇清干系?”粗眉官员道。
粗眉毛官员气道:“你是干什么的呀,在这儿胡说些什么呢!镰刀上就算有血迹,这都过去两天了,不要说两天,就算半刻钟也是查不到的,血迹就算在多,可擦一擦,洗一洗,不也就没了,天又这么热,刀一会儿就干了,上哪儿查去!”
房间之中,鸦雀无声,好半天,向成卫才嘶哑着嗓子道:“孙大人,你看刺史大人这病……”他用眼神试探着孙九峰。
韩盘被折腾得都翻白眼儿了,慕容氏吓得嚎啕大哭,赶紧又把向成卫找来,向成卫也傻了,再也没有长史大人的官威,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他的坏脾气也爆发了,把周玉晋叫来,怒声呵斥,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韩刺史的病情怎么会变得更严重了!
罗县尉很是恼怒地道:“你们说那个沈抠门还真是勤快,竟然在一天之内走了六个村子,这些村子种的地全是他家的,足足有五百多户,能用镰刀砍死他的成年男丁,超过千人。要是有人抢了他的钱后逃走,那我们发下海捕书也就简单了,可偏偏没人逃走,这范围不就太大了,难查啊!”
向成卫把手一摆,道:“孙大人,咱们出去说。”带着孙九峰等一群人到了院子里。
罗县尉一把拉住杨泽的手,道:“小兄弟,还没问你姓名!”
官员们一同站起,异口同声地叫嚷起来,这案子原难破之极,可用了苍蝇寻找凶器,却又会变得简单之极,他们让罗县尉快快回去,验证此法是否有效,如果有效,那可是大功一件,说不定都能报到京里的刑部去,罗县尉高升指ri可待!
马登高昨天就出了城,为了保住官职,他是一定要先见到孙九峰的,也算他运气好,正正好好的迎到了刚刚来到的孙九峰。
这回不光是罗县尉生气了,别的官员们也都怒了,这个平头小百姓是在消遣他们,这不是胡说八道么,有没有点常识!
一折腾就是一天一夜,刺史府里无人安眠,除了向成卫中间回了次家,别人都守在韩盘的床前,等到天亮时,向成卫回来了,众人都在焦急之时,忽有仆人来报,说马登高求见,而且马登高还迎接到了林州的医正大人。
孙九峰能及时来到,向成卫自然是欣喜万分,立即便让孙九峰给韩盘看病,可孙九峰看过了韩盘之后,他也傻了,这病他也没法治!
原来,周玉晋给韩盘服了小建中汤后,第一剂服下去,很快就见了效果,可是这效果维持了没到一个时辰,韩盘就又难受起来,肚子接着疼,而且不光是肚子疼,肚子里还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响声,而且肚子里那个大块动得更厉害了,就像是里面有东西在不停地挣扎一样,非常吓人!
杨泽点了点头,问道:“那镰刀是割草的,不是用来割肉的,思安县没有用镰刀割肉的习俗?”
杨泽说了姓名,却又道:“这法子听着好,可却没有实践过,罗大人使用之时,尚需仔细些才成!”
粗眉官员点头道:“是啊,你们总不能把五百多户人家全给搜了,然后再打一千多人的板子,逼问出谁是凶手来。怪不得你来见向长史,这案子要怎么查法,只能由他来说啊!”
可第二剂药服下去之后,麻烦更大了,病情再次加重,韩盘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全身打颤,而肚子里的那个“东西”,已经不能说是动了,而是象个战士在进行战斗似的,在韩盘的肚子里进行攻伐,而且肚子里的响声更大更响了!
屏退众人,向成卫把孙九峰单独拉到一边,低声问道:“刺史大人的病可还能救?”出了门,他就不必在顾虑什么,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周玉晋脸se苍白,几乎瘫软,这回可闯了大祸了,刺史大人不会因为服了两剂药,就会暴毙身亡?那他可真就难逃一死了!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杨泽给他的药方明明是绝世好方,可怎么就治不好韩刺史的病呢?
慕容氏当场吓晕,被救醒之后,指着韩盘的肚子,她哭道:“是不是夫君的肚子里面有个妖怪,知道我们要除掉它,所以发起疯来,想要吃掉夫君的肚肠啊!”
罗县尉看了眼杨泽,道:“小小年纪,又能懂得什么!好,你既然要说,那就说,我们且听听你的歪理!”
他这话一说,旁边的几个官员一起嗨了声,那粗眉毛的官员笑道:“这案子听起来难破,可最后必是不了了之。你想啊,他一个家有百顷地的大财主,因为抠门不肯用帐房,偏自己下去收帐,那是被强盗盯上了啊,他身上有钱,被强盗给抢去了呗,咱们这北疆啥都缺,就是不缺强盗,你老兄把这事往胡人强盗身上一推,这案子不就结了,向长史脾气再大,也不能逼你去戈壁滩上抓胡人强盗,就算你肯去,却怕你回不来啊!”
罗县尉哈哈大笑,道:“抓人办案乃是当县尉的份,我只是没想到法子而已,现在知道了法子,自然就好办了!”
林州是宁北道的首府,节度使衙门的所在地,医官自然也要高上瓜州一级,医疗机构名叫宁北道医馆,主事的医官官名称谓叫医正,正八品的官阶。
马登高把事情的始末和孙九峰说了,孙九峰倒是没感觉有什么惊讶的,官场上互相倾轧的事情他见多了,他人也是踩着别人上位的,只不过现在要被人踩的是马登高而已。
孙九峰想了想,道:“如果能请来一人,说不定会有些办法,那人的医术远超下官,只是离着瓜州有点远,是在保安县的!”
向成卫猛地抬头,道:“你说的那人是谁?”
孙九峰道:“魏侯的长公子得病三年,请医无数,下官自认治不好,可那人一出手就给治好了,医术真是让人钦佩,听谭郎将说,此人姓杨名泽,是保安县至仁堂的坐堂医!”
向成卫一拍脑门,道:“杨泽?看我忙的,都忙糊涂了,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他大步出了院子,来到前衙,叫过当值的差役头目,道:“我要找一个人,名叫杨泽,是从保安县来的,他定住在城中,你们挨家客店去察看,速速把他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