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宽道士咧着嘴,尴尬地道:“自然知道,那是咱们保安县的父母官啊!”
成宽道士大吃一惊,差点儿抽自己的嘴巴,这下子可得罪人了,只不过一不小心,就把人家一家子都给得罪了!他连声道歉,给张氏赔不是。
杨泽答应一声,陪着张氏,出了大殿,又出了观门,往清水河边走去。
张氏到了河边,蹲下身子,先对着河水,虔诚地念了几句经,这才从篮子里提出那只大乌龟,说道:“今天你遭遇大难,被人抓了去,想要吃你,这是你的劫数,可天幸你遇到了我,实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我今天便放你一条生路,去去,这清水河可不正是你生活的好地方么!”
杨泽忙在旁补充道:“不是光只看了一眼就把病治好了,还是开了两剂药的。”要是看一眼就能治好病,那他不成神仙了,以后病人来找他,也不用开药,只要让他看看病不就好了。
杨泽陪着张氏,溜溜达达到了清水河边,见这河有十几丈宽,河水清澈,一眼望去,能看到河底鹅卵石,岸边柳树成林,风景极佳。
提到魏侯,刘季成没什么太大的感触,他毕竟是外乡人,对宁北道的事不太了解,可成宽道士却大吃一惊,道:“难不成魏侯得了病,也是请杨神医去给看的?杨神医去林州出过诊?”
好不容易等张氏告一段落,杨泽这才又问刘季成,到底有什么症状,他刚刚问了刘季成的家乡在哪儿,主要是想确定病因,现在问症状,就是要确诊开药了。
刘季成拿着方子,看上面只不过七八味药,问道:“这药要服几剂?在下身上没多少钱了。”他怕这药太贵,他实在是手头紧,开销不起了,回家的路费都紧紧巴巴了。
张氏见儿子受到尊重,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开心,很是自豪,一开心话就停不下来了,滔滔不绝,说起来个没完,重点尤其是杨泽给小魏征治病,把小魏征先说得死去活来,只剩下一口气了,然后再说杨泽如何开方,随便挥挥手,小魏征的病就好了,说得神乎其神,听得成宽道士和刘季成目瞪口呆。
杨泽向成宽道人借了纸笔,开了一个方子,递给刘季成,道:“你去城里的至仁堂,按方抓药,就在店里煎服,明天你这症状就能好个七七八八,病好之后注意水要烧开了喝,吃瓜果蔬菜要新鲜,要洗净了才能吃,吃饭前要洗干净手。”
张氏这个高兴啊,开心得无法形容,她拍手笑道:“天啊,这些乌龟真是太通人xing了,它们知道为娘是它们的恩人,竟然对为娘依依不舍,太有灵xing了!”
刘季成的症状表明,他是水土不服,这是中医的说法,换成是西医的说法,叫做旅游者腹泻,旅行的人当中,十个里面就会有一个有这种表现,只是严重的程度各不相同罢了。但在这个时代,对于是头一回出门,没有同伴照料的刘季成来讲,光靠自己吓自己,也能把他吓出病来。
当然,也不是所有医生都这样,可刘季成运气不好,碰到的几个医生偏偏都敲他的竹杠,药吃了不少,可水土不服的症状,却是半点儿没有好转。
杨泽看着那大乌龟,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是哪不对劲儿,但他还是附合着张氏,点头道:“这是一只知道感恩的乌龟,以后必会在这清水河里修建水中洞府,活上个千八百年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成宽道士顿时坐不住了,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对杨泽稽首为礼,道:“贫道失敬了,刚才竟然还对杨神医有所怀疑,实在是太不应该了。贫道孤陋寡闻,县中有杨施主这样的神医,贫道竟然不知晓,实是大大的失敬。待贫道这就吩咐下去,准备上好的素斋,给杨神医和杨夫人赔礼。”
杨泽挠挠后脑勺儿,心想:“按理说乌龟见了水,应该很快游走啊,就算不全都游走,顶多回来两三只也就算多了,怎么却都回来了?”
杨泽和刘季成都转过脸来,听张氏和成宽道士说话,杨泽并不假装谦虚,做儿子的能让母亲骄傲,能在人前自夸,这是能让母亲开心的事,他自然不会阻止母亲开心,而刘季成因为自认为得了“重病”,所以很想听听杨泽怎么个医术高超法儿,当然也不会出言打断。
张氏冲乌龟们挥挥手,道:“去,去,水里才是你们的归宿,你们是天生的水族啊!”
张氏更加得意,越发想要显摆了,她道:“只给吴县令的家眷治好病,这也算不得什么,你们知道宁北道节度使魏侯爷吗?”
听了杨泽的光辉事迹,刘季成对他是大为敬佩,道:“回杨神医的话,在下自从到了瓜州之后,便全身无力,很是倦怠,以前从没有这种情况,还拉肚子,不过几ri光景,在下便瘦了七八斤,不但不想吃东西,还呕吐恶心,这几天折磨得在下都快要死了,在下不能死在北方啊,家中尚有老父老母……”说着说着,他又哭了起来。
她双手捧着大乌龟,用力一抛,把大乌龟投到了清水河里,看着大乌龟在河水里不停地四肢扭动,她欣慰地道:“儿啊,你快看,它被放生了,还能在清水河这样的好地方生活,它有多开心啊,这是向为娘挥手呢,感谢为娘!”
张氏见儿子看完了病,她也许完了愿,便提起篮子,道:“儿啊,咱们去河边放生,耽误了这好半天的时间,把放生的事都给误了。”
可张氏却是懂的,她道:“我儿太忠厚了,你为人诚实可靠,不欺负外乡人,便也以为别人也是如此。他是外乡人,身上又有几个钱,碰到你算是他运气,可碰到别人,哼哼,不宰他这个外地来的,难道还宰本地人么!”
杨泽忽地一拍脑门,他想起来了,这些乌龟是从樵夫手里买来的,是樵夫而不是渔夫,这说明这些乌龟都是陆龟啊,本来就不是生活在水里的,硬把它们往水里扔,它们能不回来么,这和感不感恩,有没有灵xing,完全无关!
一边说着话,张氏一边又抓起那些乌龟,挨个的又扔进河里。可过了一小会儿,这些乌龟竟然又回来了,都趴在岸边,说什么也不进水里去。
“那就成,我看你其实身子骨挺结实的,以后出门泡乌梅喝就成了,水土不服的毛病就能少犯。”杨泽道。
他招手叫过一名道士,嘱咐这道士马上进城,去打听一下,至仁堂的杨泽,是不是真给县令的家眷治好过病,还有魏侯的儿子是不是真的去过至仁堂,打听之后,立即返回,不要浪费时间,道士答应了,快跑着离开。
张氏又是开心,又是感叹,她道:“看来真是舍不得我,真通灵xing,真是知恩的好生灵。为娘听你舅舅们说过,龙生九子,子子不同,第六子名叫霸下,长得就象是乌龟,这些乌龟如此的通灵xing,不会就是龙的第六子,普通乌龟怎么会有如此的灵xing!”
没等他把话说完,张氏大怒,这老道士太没眼光了,还自称是算卦很灵,灵什么灵啊!竟然当着她的面说儿子是假冒的医生,又说她丈夫的医术不高,这不是当着和尚骂秃子么!
瞬间,杨泽只感哭笑不得,可又不好和张氏明说,以免让张氏失望,他道:“娘,就让它们在这里玩耍,可能是被放生的关系,它们都太激动了,所以不肯远游。不如咱们去四周转转,欣赏一下这河边风光。”
张氏笑道:“也好,出次城不容易,正当好好转转!”
母子两个沿着河边,慢慢散步,权当出城踏青了。待天到了晌午时分,两人返回升平观,想必成宽道士已经把素斋准备好了。
离着观门还有一段距离,就见里面快步奔出两名头挽双鬟的少女,虽然是做丫环打扮,衣服料子却很是华丽,比保安县里不少富家小姐穿的料子都好。
这两个丫环看到了杨泽和张氏,小跑着过来,其中一个叫道:“敢问这位先生可是杨泽,杨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