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永业和高宝宁对视一眼,俱都看出了彼此间心头的震惊。
他越说越是激动,到了后来,脸se已经是变成了铁青,声音又是悲愤又是激昂,两只眼睛仿佛要冒出火来,看那情形似要将独孤永业等人吃了方才甘心。
他叹了一口气,接道:“斩草便要除根,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们都不明白,难怪当年太武帝拓跋焘将你们柔然人叫做蠕蠕,脑子真就像虫子那么简单,像你们这样的种族不灭亡,那才叫老天爷不长眼了呢?”
可是当他走了几步之后,以及站定的时候,却是再无人敢于笑话了。
直到那人走到了猛虎群中最大的一头虎前面停住身子的时候,高宝宁的呼吸已经显得不怎么流畅了,他低声向着独孤永业说道:“哥哥知道那是个什么人吗?”
高宝宁的眼光也移向了天竺人,他先将抓住缰绳的右手按在马背上,然后像似不经意一般又将倒执双剑的左手搭在右手背上,并且上半身也变得犹如标枪一般挺拔,一双眼睛眯成一线,紧紧的锁住了天竺人,心中暗道:管你是个什么货se,若是有何变故,老子第一个便削去你那个小黑头!
更有人斥责道:“躲在山沟里的柔然流寇,说话莫要没得轻重!”
独孤永业冷冷的盯着眼前这位没落的柔然大汗,心里面也有着一丝的同情。
独孤永业和高宝宁神se骤变,他俩也同手下人一样,眼球深深地被这个瘦小的人吸引住。
于是他说道:“柔然人反复无常,自古以来便有明鉴,我们不诛杀你们,难倒还等到你们这些柔然余孽羽翼丰满之后,回过头来反噬我们吗?”
高宝宁虽然不认识郁久闾庵罗辰,但是对于他的事情还是知道的。
众亲兵七嘴八舌,哗然一片。
其实这也怪不得别人讥笑,若非他自己走了出来,而是站在一群人高马大的柔然人之间,还真就不容易被发现。
他说到这里,黯然叹道:“无奈之下,我只好带着族人北返,不曾想却遭到高洋的追杀,等我们逃到了漠北的时候,数万柔然人就只剩下几千人,嘿!好一个文宣帝啊!满口的仁义安抚,骨子里却是冷血嗜杀!”
他知道郁久闾庵罗辰说的是实情,可是现在两方面已经势成水火,容不得他生出任何的怜悯之心。
那个胡人发觉高宝宁正一眼不眨的看着自己,因为感受到高宝宁目光中的yin冷,所以,不自禁的一股寒意在心中油然而生。
不仅仅是人,就连那些亲兵胯下的坐骑,更显得局促不安,有些马又在不自主的“踏踏”后退了,并且不住的扬脖鸣叫。
郁久闾庵罗辰身后的手下闻听北齐兵咒骂他们的可汗,俱都现出怒意,纷纷抽出腰间的弯刀,一边向着独孤永业这边凑来,一边用着怪异的汉话还骂北齐兵。
独孤永业瞧见柔然人那边群情激动,毫无惧se。
面对着天竺人那诡异的一笑,独孤永业和高宝宁尚是好说,心中虽都不由自主的涌起了一阵莫名的不舒服,但也没有太多的异样,然而他俩身后的那些亲兵却被天竺人笑得满肚子恐慌。
独孤永业的一席话顿时惹起柔然人怒火,大家纷纷将手中的弯刀指向了独孤永业,瞧着那份躁动,只要郁久闾庵罗辰一声令下,大家俱都会不顾一切的冲向独孤永业。
巨虎不住的用脑袋轻轻地摩擦天竺人伸出的手掌,并且间或的伸出舌头轻舔天竺人的手心。
说来也怪,那只巨虎原本目露凶光,摇头晃脑,不住的低声咆哮,随时似要起身择人而噬,可一见到天竺人之后,竟然驯服异常,规规矩矩,一点都没有山中霸主的气势。
他不慌不忙地将弓挂好,顺手抽出两支长矛,并在一起,单手握住,眼光在柔然人里面不住的巡视着。
就在独孤永业的注视下,忽然从柔然人里面,施施然地走出了一个人。
独孤永业紧了紧握住双矛的大手,扭过头去紧盯着那个天竺人,暗道:也不知这家伙究竟是个什么鸟,今天一旦翻脸,还真就得多加小心!
刚开始的时候,竟有几个北齐兵卒不知好歹的发出了轻蔑的笑声。
这一幕令在场的独孤永业和高宝宁等人看得目摇神驰。
随即,他又回头,瞧了一眼那几只蹲坐在地上,两眼放出贪婪的目光,并且不住的舔着舌头的猛虎,最后才把目光落在了独孤永业的身上,冷冷的说道:“你们鲜卑人历来重利轻义,当年我率领族人投奔高洋,本是抱着一片赤诚,孰料却遭到他的冷遇,将我们安置在马邑川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而且不闻不顾,任凭我们自生自灭。”
那人像是听见了独孤永业和高宝宁的对话一般,竟是回过头来朝着俩人一笑,直到此时,独孤永业和高宝宁才发现,原来这人并不是柔然人,瞧着他黑黝黝瘦弱的面相,倒是个不择不扣的天竺人。
大家做梦都没有想到,人虎之间还会存在这种亲昵的关系。
众人不约而同的都生出天竺人是个妖怪的奇异念头来。
随后,就在大家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天竺人忽然伏在猛虎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那只巨虎听完之后,竟然一下子站了起来,仰首发出一声响彻山林的怒吼。
这一声顿时引起一阵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