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子浓烈的霉味儿将他们笼罩,地下旅馆没有窗子。
“没有窗户见不到日光所以房间潮湿,要不开会儿门?”
“不用了,楼道里味道也没好到哪里去。”
“也对,那我上个洗手间,还是你要先上呢?”
他正对着洗手间站着,肮脏泛黄的马桶挤在两堵斑驳的墙体中间。
他怀疑自己大脑抽筋,居然萌生出“马桶很痛”的神经质想法。
“你去吧,我不想上。”
“好,我憋了半天了。”说着,她的手已经抓在裤腰上。
她要坐在看起来就从来不会消毒的马桶上吗?
他遽然想拉住她,叫她不要坐上去,带着她从这儿逃出去,去康莱德重新开房。
他犹豫之间她已经坐在马桶上,传出哗啦啦的流水声。
“你怎么不睡?都怪我,为了省钱,带你来你不适应的地方。”她从洗手间出来看见他坐在床边很窄的地方,莫说躺下了,屁股都不肯往里挪动。
“没有,体验一次也不错,没有你我都不进来。”
“那我关灯了,小旅店的床铺不如五星级的舒服,睡觉总归没有问题的。”
“好,关吧,晚安。”
她睡在房间靠里侧的床上,似乎真的是疲惫了,很快进入梦乡。
他侧卧在外侧,靠近洗手间的床上,检查一番手机不在静音状态,以免万一史雨桐在医院有情况找不到他。
四下漆黑一片,他透过手机锁屏被触亮时候的微弱的光看向躺在不远处的他的女人。
两张床挨得很近,他觉得四舍五入他们根本是睡在一张床上,共枕而眠。
他的手臂修长,一伸手便能搭在她的身上。
会有男女在这样破败的环境里行云雨之事?
那会是怎样的男女?只是没有钱吗?
他是男人,他明白,男人若是在乎一个女人,必定会倾尽所有给她最好。
带女人来此处媾和,是男人根本不爱女人,只为发泄自我的欲望。
火热的女人的胴体,在杂沓的环境里,洁白的女人的身子。
刚刚坐在沾染了屎与尿的陈旧马桶上的女人身子。
在这样的环境里,她是在受苦,他看着她心疼无比,男女之间那份纯粹的、天性一般的杂念被他抛之脑后。
他陡然觉得,她带他来这儿是否就是为了消弭他的渴望,打消他任何一点儿想要和她发生什么的念头?
无论她“是何居心”他全盘接受,只是希望她能给他机会,带她去好好享受。
转念一想,张嘉朗带她去过吧?
她有心理障碍,他们一定没有发生那种事情,他头上是干净的,没戴一顶帽子。
但他带她去过酒店,比如在韩国,他们会不会住在一间套房里?
在国内,张嘉朗喝醉之后,她有没有照顾过他?
张嘉朗是躲藏在他内心里的一只恶犬,随时跑出来,用尖利的牙齿,狠狠咬他一口。
就这样,她一夜睡到天明。
他不知道自己想着想着,到后来有没有睡着,反正闹钟响了,看不到太阳也能知道天亮了。
“娅姝,起床了,咱们去买早饭,然后送雨桐回家。”
她向来自己设定闹钟,从学生时代养成的习惯。
手机里每个工作日的闹钟比今天起床的时间晚半个小时,所以尚未响动。
她今天竟自是安心地等他叫自己起床,很像是新婚不久的小娇妻,被昨夜睡在身边的老公唤醒,犯懒赖床,“不要嘛,我再睡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