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东远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半天转了椅子过去，看背后硕大的玻璃窗，往下面望过去，能看到他以前买的一所房子。
章炎彬挂了外套，换了鞋，客厅里面悄无声息，只有一盏照明的小灯，章炎彬穿过去，屋里也是一样的欧式风格，连沙发扶手都是镀金的颜色，章炎彬脚步轻缓的上楼去。
为什么可以这么狠心？如果是要她来回答，那一定是因为，她知道什么对对方最好，想明白了的时候，宁愿就这样下去，再也不碰触，哪怕是自己一直一直的痛着，至少这样，对两个人都好……
章炎彬看着她，低声：“莫婉，你不要多想，我去找医生来，如果太疼，还是打止痛针。”
杜雪深吸一口气，没回答。
同样愤怒的还有章炎彬的妻子，也就是章东远以前叫着大嫂的人。
杜雪点点头：“还好。”
还有家吗？当初郭雯雯和章炎彬两个人私奔，就已经没家了，一个圈子里就这么点事情，章家虽然极力掩盖，可还是一样的有风声流出来，郭雯雯的父亲气的大病……
那一瞬间的火，注定是要熄灭。
，看见郭雯雯，问：“姨妈，你怎么哭了？”
克制着不去找她，竟然是这样难的一件事。
杜雪扭头过去，看着那人，目光有些怔忡。
车子停下，司机说一句：“到家了。”
消瘦的仿佛是一把骨头。
凭什么两个人的事情，最后让郭雯雯一个人承担，郭雯雯是做错了，可是章炎彬有什么资格获得所
“滚！给我滚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给我滚出去！你们这些佣人我明天就开了你们！出去！”尖刻的声音立即从房间里迸发出来，在这样的黑夜里，甚至有几分恐怖的色彩。
飞机顺利起飞，没有人拉住她，也没有人要挟她，顺利的有些令人诧异。
章炎彬依言转身，背向着她。
房间里一下子的静谧，屋里的人也安静下来，只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几乎就是要喘不上来的样子，半天才舒缓一点。
“她现在还好吗？”章炎彬先开口，问一句。
“她还是不肯回来？”章炎彬又问一句。
“飞机起飞了吗？”章东远问一句。
杜雪沉了眼，深深的吸一口气，平抑心中的怒气。
***
“小雪……我难过，四年，他去找你就是他还记得我，可如果他还记得我，为什么这么狠？为什么……”
他不去打听航班是哪一趟，在她走之前他一定不让自己知道，就是怕自己又一次冲过去。
***
莫婉看他正看着她，立刻尖声：“别看我！不要看我！我头发乱了！你不要看着我！”
是欧式的建筑，美轮美奂，每一个角度都透露出中世纪风格，连同细节都一丝不苟，每一寸都精致。
“我掩饰不了，我难过，小雪，我遇见他的事就会难过，四年了，四年里没有一个电话，没有一次见面，我在报纸上看他，我难过，我总想着是不是有一天门外门铃响了，我去开门，他就能站在外面……”
这样的呻吟声没有间断，一直是低低的，不仔细听真的听不太出来。
章炎彬自然是不能下车的。
可是不得不承认，章炎彬说的是对的。
莫婉扔了一个玻璃杯子过来：“你做梦！章炎彬我告诉你！我不会打止痛针！我就要你看着我痛！我知道你想什么！你想在止痛针里做手脚弄死我对吧！你想让我打很多止痛针神经坏死！你想让我死了你好娶那个贱女人！章炎彬我不会让你得逞！绝对不会！”
床上的人没察觉屋里有人，皱着眉头躺在那里，停止了喊叫之后好像是更疼了，眉心皱出一个深深的“川”形来，那样隐忍的表情，让人也跟着觉得疼，床头一盏小小的昏黄的灯光，照在她脸上，显得脸色更加的惨白，好像是一张纸。
王庆刚出门去，悄悄的关上办公室的大门。
……
“如果是她应得的，那你自己去拿给她。”杜雪说。
章炎彬走进门，看着床上躺着的人。
至少还有一个借口去见她，后来再也没有。
杜雪看着郭雯雯，郭雯雯眼底分明的已经湿了，眼泪就要掉落下来的一瞬，郭雯雯站起身：“我最近沙眼好严重，我去滴眼药水。”
“她现在已经没家了，她跟你去香港的那一天起，就知道她没家了，她是太傻才愿意跟你去，她是太傻才愿意相信你，现在你回来了，好像没事发生一样，还是夫妻和睦，还是一样上电视，还是一样的正派人到处视察到处宣扬你是个正派人你的理念，可她是真的什么都没了……”
“小雪，我难过……”郭雯雯喃喃的低语，很小的声音，带着哽咽。
杜雪看过去，车窗上的贴膜贴的很暗，外面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样子。
“你自己给他，我给她算什么？她看见了该哭还是该笑，你应该去香港见见她，你应该去看看你欠了她多少。”杜雪伸手拿了包，车子刚停下，她就开车门下车去，司机也下车给她打开车子后备厢，拿行李出来。
***
停一下又问：“他还好吗？”
“不会耽误卫小姐的飞机，卫小姐的飞机是下午三点十五分起飞，现在十二点十五分。”司机恭顺的继续说。
如同这里的女主人一样。
车子已经接近了机场，章炎彬拿出一个信封来，给杜雪：“帮我给她。”
章炎彬看了一眼尽头的房间，没过去，开了身侧的房门。
楼下的佣人也听见，急忙上楼来，看见站在门口的章炎彬，章炎彬挥手，示意她可以下楼去不用管这里。
“我总想着，在人群里面，如果有他，我一眼就能认出来，我在走过中环，我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头，想会不会他在里面，会不会其实我已经不能认出他来……”
“咔嚓”的一声，门开。
杜雪心里有些惊诧，他竟然连这些都查了……
可是她明明不好，杜雪过去抱郭雯雯的肩膀：“他说他不是故意要走的，本来还让我带给你一个信封，可能是钱之类的东西，说是你应得的，不过我没要。”
***
然而路过一间房的时候，听见里面低低的呻吟声，章炎彬的脚步还是顿了下来。
面对这样的指责，章炎彬只说：“人都有疯的时候，就算是我沉稳，就算是我想得到，可是那一刻就是疯了。”
夜色很静，车子静静的开过去。
可是杜雪一点没有领情，只是一口反驳回去：“你如果是十六岁的少年，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可你不是！你明明是个沉稳的人！你去香港的时候心里难道就没有想过总有一天要回来？怎么可能不回来？就没想过你回来郭雯雯怎么办？”
那时候这栋建筑物还没有盖好，她早上去上学，开车送他到公司，下午再过来找他，那时候他被爆炸物炸伤了腿，她第一时间赶过来哭的痛哭流涕的样子，有点像是一只小猫。
章炎彬无话可说，莫婉现在的精神就是这样脆弱。
“找你父亲介绍的医生好吗？我不插手。”章炎彬想起莫婉低声呻吟的那些声音，想了想还是说。
至少要先止疼。
莫婉很严重的风湿病，两条腿不但站不起来了，而且会剧痛，痛的超乎常人。
莫婉大声的喘气，似乎是运动量太大，可是听见他这一句，立刻开口：“你们都想我死！别想了，不可能！我要忍着，我要活着！章炎彬，我就是要活着，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就别想去找那个贱人！就算是为了这个，我也不会死！我比你的命还长！你死了我也不会死！我要看着你可怜！我要看着你悲惨的一个人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