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会痛,一瞬间的心里会觉得很痛,杜雪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否则怎么会如此,怎么会好像一个手足无措的孩子被老师抓住作弊一样的想要躲起来想要逃开。
早早晚晚都是会面对的不是吗罗?
为什么她会觉得都是她的错,一切都是她弄成今天的样子……
就压下来,唇抵着她的唇。
酒气,还有熟悉的那种气息都冲着过来得。
她去推,一下子推开,几乎没有难度的就这样推开来,他根本没有以往的任何时候的那样的不可抗拒,根本没有真的要拽住她,往后退一步,隔着一步的距离看着他。
她听见他说话。
一字字的,说的清晰。
“从今天以后,我再也不会来烦你,再也不会。”
她是低着头,无法抬头看他的目光,他骤然的转身往外走,步子很大,几乎是逃离。
连最后的时刻,董绮萱也都忘不掉那些恨意,她说的这样的句子,眼底的笑意那样的明显。
董代华在前面带路往董绮萱所在的icu加护病房过去,坐电梯到了楼层,董代华的步子显然的沉重了。
记得清楚的,只有他的那双眼,深深的看她,好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在等着她原谅。
印象里,董绮萱一直都是金贵的千金大小姐,永远是高高在上用最完美的一面示人,眼底或许是会有不屑,可更多的是近乎完美的打扮,漂亮的不可方物,可是此刻,杜雪会觉得,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杜雪的手是冰的,从心里一直凉到指尖去,彻彻底底的冰凉。
都已经撤下去,呼吸机在枕头边上,董绮萱躺着,扭头看着窗外。
人都要离开的时候,还谈那些做什么。
董绮萱说母亲哭的很惨……
下楼,往外出去,最后是到了医院的人工湖边。
拖着再久,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董绮萱。
董代华头上已经都是白发,跟黑发间错着,看起来那样沧桑而无奈,多年在外执行任务也没有今天这样的憔悴,好像是换了一个人,杜雪一眼都没有认出来。
林岩川明明知道的!明明知道!却为什么这样做!
听见这一句,任是任何人都会惊诧,董绮萱伤的很重,之前已经下过好几次病危通知书,外面的那些官司也都因为她病重所以没能进行审讯,还都等着,这时候怎么会忽然说要见她?
现在回想,却觉得那段岁月是最轻松雀跃的。
可董绮萱一眼也看不见董代华的悲伤,目光始终是锁着在杜雪的脸上,看着杜雪呆愣住的神色,就好像是她人生最后的乐章……
模糊的两个字,终于是挺清楚一点。
董代华言语里面是从来没有过的沉重,女儿的事情对他来说是巨大的打击,他一直在医院里陪着没出去工作,一步也不离开,看着自己的女儿一天天的衰弱,医生一遍遍的告诉他可能性不大,他仍然是坚持着在这里,可是到了今天,终于再也无法继续。
可最后,是这样的结局。
亲自己停掉了仪器。
刚刚还平静的眉目,这样一瞬间就狰狞起来,跟她说这样的故事。
什么时候的事情?
听见有动静,董绮萱缓慢的想转头过来,可是好像很艰难,半天也只动了一点。
“叔叔。”杜雪叫人,不知道董代华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董代华却是否定了。
她站在原地没动,他出去,门缓缓的关上在她面前,脚步声渐行渐远。
好端端的一个女孩子,竟然就这样要离开人世间……
有些不争气的感觉。
杜雪有些诧异,不知道是怎样的一回事,为什么董绮萱在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却是找她来,要说这些!
“我知道绮萱她后来越来越错,走到这条路上来,她从小我工作太忙,她妈妈去世的早,我很少管教,以为竭尽所能的对她好就是好,没想到最后成了这样,我谁也不怨,她如果能挺过去,一定是接受法律的惩罚,可是她现在在医院病床上,她什么也做不了,她想见你,我是一个父亲,这可能是她最后的愿望。”
给一段混乱的关系,彻底的划下一个句号。
“岩川……”董绮萱重重的吸一口气,用尽力气:“岩川……见,你妈,他不是,好人……你妈妈……”
打量的药物让她的脸孔严重的变形,其实是肿起来,肿的就要认不出来,曾经顾盼生辉的眼睛很小,成了缝隙。
自己的母亲?
浑身都已经冷透。
杜雪的手陡然的一紧。
自己怎么那么不争气,就应该是冷着脸甩开他,就应该是拒绝,曾经自己一个痛的时候痛的眼泪落下来,失去一个孩子,那些种种种种,汇聚到此刻,却怎么好像是梦境里的事情,记不清楚。
为什么说那样残忍的话?
杜雪还没有问,董代华已经先回答:“已经要撤仪器了,她说要见你。”
杜雪看着口型,大概是叫她的名字,于是靠近一点。
杜雪摇头:“不恨,都过去了。”
“医生!叫医生过来!”董代华的声音如同宏钟一般,却是那样的哀戚,一个中年的军人眼底的泪也一下子就落下来。
杜雪缓步的过去,看见董绮萱的一刻,忽然觉得心里说不出的难过来,从来没有想过,董绮萱会是这样。
一个生命结束,曾经那样鲜活,还那样年轻,就已经终结。
“杜,雪……”
杜雪回头看,看见董代华在玻璃窗前,目光紧紧的锁着在里面自己女儿的身上,挪也挪不开,眼底似乎是有些水汽弥漫出来。
董绮萱眼底是说不出的光亮,紧紧的用尽全力的抓着杜雪的手,杜雪一瞬间觉得,竟然好像是嫉恨。
“她是想见岩川吗?如果是想见岩川,我可去跟岩川说,岩川不会拒绝的。”杜雪想是不是董绮萱想见林岩川却怕林岩川拒绝,所以先要她过去,让她再跟林岩川说。
“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知道?”杜雪追问。
已经不知道是跟谁说。
一次是在老宅,另外一次是高中的时候,那时候董绮萱虽然是骄横可还是她的朋友,对她除了公主高高在上的脾气之外还有一些粘着的高中生的友谊。
留在他身边,她没有办法,那么难过,离开,却也是一样的结果。
不是不清楚,只是没办法动,他那样骄傲的一个人,能为了她做到现在这样,她已经是满足,两个人已经走到彼此再也回不去的道路上面,这一次,她想要坚定一点,哪怕是痛的没有办法呼吸,也要坚定的站在原地。
她问过章东远的,他没说过为什么。
杜雪有些犹豫。
杜雪走回窗口的地方,看着车子又开出去,他一个人喝了那么多不知道会是如何,于是又给王钊打一个电话,大概说了章东远的事情,王钊并没有多问,当即就答应下来,说过去他住处看看。
“我输了……”董绮萱缓慢的又说。
“没,没有输赢,你快点好起来比什么动重要。”杜雪劝慰说,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为什么她不知道?林岩川什么时候去见了她妈妈?什么时候?还说了这样的话!
两枚戒指一起放着,眼里全都是钻石更小的那一枚,几乎是看不清楚了,眼底就有泪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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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绮萱是一回事,董代华是另外一回事,董绮萱做的错事却是要她身边的人来负担。
见过两次。
本来是想跟林岩川说一声,看林岩川要不要一起过去。
彻彻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