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咬唇:“冤枉啊,奴婢对娘娘的心,与蕊姑姑一般,忠心无二。”
“哦?忠心无二吗?”
“是!奴婢……”
蕊儿不紧不慢道,“这样,那你就去冷苑待着,替娘娘祈福,祈求上苍保佑娘娘的王子平平安安生下来。让奴婢看得到你的衷心。”
“去去冷苑?不.不要。”
小姑娘睁大眼睛,跪地求饶,拽着她的下摆,“那冷苑荒芜无人,骸骨累累,每到夜晚就闹鬼啊,听说连路过都会被里面的鬼索去性命。”
蕊儿冰冷复述:“让奴婢瞧见你对娘娘的忠心。”
甚至没有施舍给她一个眼神,她揉着太阳穴道:“在宫中,奴婢时常陪伴着王后,看得越多,奴婢也就要做得更多,这大半辈子来,真是瞧见过太多你这样子的人。”
走进来几个孔武有力的宫人,钳制着跪地求饶的小姑娘拖了出去。
迎着外头日光走进来的赵高,和被拖着的小姑娘擦身而过。
他好似没有看见。
也没有听到小姑娘啊呀呀的大叫。
见到里头的蕊儿姑姑,他背都略略弓下一丝,眉眼舒展的氤氲四撩,“蕊姑姑。”
“怎么了?”
“君上携王后现在咸阳宫外头。”
“晓得了,你不出去伴驾,你一作二跳的跑奴婢这里做什么?”
赵高好似听不懂言语中的讥讽,道:“奴才伴君,蕊姑姑伴后,相互间都要通个气,准保才能把主子伺候的服服帖帖。”
蕊儿从里头走了出来,瞧着他这副打滑作态,平平淡淡道:“晓得了,劳烦赵公公。”
待赵高出了门。
有个眼睛看起来始终睁不开的小太监过来哈腰,低声道:“师父,都备好了。”
他又低头左右看了看附近,对赵高道:“师父,您和这老姑姑互不待见,又何苦亲自跑这么一趟呢,这不给自己找气不顺吗。”
“这个老女人。”
赵高扯了扯嘴角,阴鸷唾骂:“三十多岁,年老珠黄,死赖这里,也不找个男人嫁出宫去。”
“这叫伸手不打笑脸人,你懂什么?”
他又对着小太监尖着嗓子道,“这后宫啊,别瞧着着只有王后一个,风平浪静的。可只要手能握着权利,能握多少握多少人命的权利,那不比真刀真枪差多少,你要迎面还得迎面,咱家做不了逃兵。”
小太监眯着本就看不见的眼睛,问道:“师父,那咱?”
“先做条狗吧。”
*
白桃坐在香车宝马上,眨巴眼。
嬴政那双大掌还在抚摸着她的肚子,马车的粼粼声随着他的指尖跳跃,也遮掩不住大街上的人间烟火声响。
她鼓着腮帮子瞧他,“我闻到了羊肉炖葱,鹿肉煟汤的味道,还有老秦酱.”
言下之意。
是她饿了。
太医说这孩子不过一个月,初具脉象,可她总觉得兴许这个孩子很早就有了,在她想吃两只烧鸡时,在她份外嗜睡时。
嬴政似乎没有听到,深邃的眸子有着难以言喻的复杂,对着这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小生命。
他问道:“桃桃,孩子怎么没动静?”
“没动静吗?”
白桃歪头。
他的拇指还在轻柔着自己的肚子,滚烫的热源源源不断的传来,她有点迷糊的打了个哈欠,“兴许他还没有睡醒,要不我们把他叫醒吧。”
“太医说,孤的孩儿才一月。”
他语气中终于有了丝丝的镇定。
他这幅样子比起起初知道自己有孩儿时,愣愣抱着白桃无目的的往前走,死士上前想拉住又不敢拉住的样子好多了。
白桃“噗嗤”一笑,伸出指尖戳了戳他结实的肩膀,道:“孩儿父亲,说得很有道理。”
“要给他取什么名字?”
“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呢,该是十个月就生了罢。”
她伸了个懒儿腰,像枚散发着诱人果香的小桃子一样躺在他胸膛闭上眼睛。
另一只手还放在他的大掌心,勾勾的拽着他的手指。
娇魅的妻子肚腹怀揣着与他血脉相连的孩子,嬴政浑身肌肉紧绷,喉咙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绑。
远方琉璃红墙,庄严华美。
怀里抱着的就是全部。
嬴政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屈指敲了敲马车。蒙恬坐在高头大马上并驾齐驱,低声道:“君上。”
“慢行,繁文缛节一律免了。”
对外是宣称君上携带王后私访,是以现在群臣都在咸阳殿前按照迎礼接驾。
蒙毅点了点头,一夹马腹正要宣令,面容俊美的君上拦住了他,他眉宇积威重重,“楚探最新消息,秦楚对峙战势,及时规整,置孤案上。”
蒙毅张口就要说日夜车马劳顿不停,君上圣体要紧。
可又转瞬闭上了。
他抱拳铿锵:“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