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高鉴容——你杀了我,杀了我!!!”
阿容抬起下巴,不疾不徐道:“方儒言,你好蠢。”
“你恐怕到现在都觉得,我是受王仪支使,故而来引你入笼。”
“实则不然,我从未想过替王仪做事,在他没来姑臧之前,我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我只是单纯地厌恶你。”
阿容回忆着脑海里那些恶心的记忆,阴阳怪气吐露:
“此女虽无颜无才,但性情温笃,娶来操劳家中侍奉老母还是尚可的。”
“噗——你多大脸啊。”
“还想抢我的大雁坪,也不看看你长什么丑样,但凡你多照照镜子,就不该有这样的自信吧。”
“也是,人总是越丑越平庸,才越是会自欺欺人。”
方儒言气得骨头打颤,被打是一种痛,被一个平日里不怎么看得起的小女子按在地上辱骂,那又是另一种呼吸都岔道的痛。
“我以前是懒得杀你,毕竟你带着游大爷往草原上混,根本插不进来王府的主管权,虎二爷和陈夫人对你的戒备,有我一份功劳呢。”
牙齿咯吱咯吱作响,方儒言几乎要把舌尖咬断,这才能扼住胸腔憋得快要爆炸的恨意。
“还有月氏,知道是谁告诉王仪的吗?也是我。”
“我在禺知大帐中闻到了独产自于云梦月氏的香料,所以顺水推舟告之了王仪。”
“就连你想杀王仪,我也早料到了。”
“先生,你好天真,这么粗陋的套,居然钻得这么牢实。”
噗——
方儒言气吐了血,眼皮沉重,几乎要晕阙过去。
阿容抄起盐水,就从他头上灌了下去。
“啊——”
密密麻麻咬人的痛又让方儒言浑噩的思绪清明起来。
阿容又恢复了往日那副伪善温和的皮囊,但说出的话更令人胆寒。
“先生你放心吧。”
“我不打算告诉王仪你有私生子的事情了。”
“我打算把这些事情告之你翼州的老母和发妻,在他们上刑场时,悄悄告诉她们,放心去死吧,你儿子给你们留了后代呢。”
“只不过,也仅仅是留个香火了。”
“我要把你的闺女儿子接到我身边,慢慢调教,让他们跟狗撕咬,跟猪争食,嗯,冷了就……喂,方儒言,你醒醒,你别晕啊。”
“我话还没说完呢,喂方儒言——”
阿容又舀了两瓢盐水,往方儒言血迹斑斑的身躯上浇,却还是没把这人浇醒,只能叹着气去找妙圣手。
这人也太不禁造了。
她也没干啥,就说了几句实话,怎么就气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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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人在私牢里快被阿容气死过去,而且还命不久矣后,王仪挑了挑眉,惊讶道:“不是说他命硬得很吗?”
“怎么现在又命不久矣了。”
妙圣手很无奈,双手拢进袖子里道:“老夫哪里知道,反正老夫去的时候,他离升天也就那么几呼吸的时间了。”
“脑子气出了血,活不了多久了,当然,老夫觉得这也并非全然是阿容气的,这方儒言年纪也大了,脑瓜子出血很正常。”
生怕王仪苛责阿容,妙圣手还找了个补。
王仪捂嘴笑出声,有些郁闷的心情突然就通畅无比。
“哎呀,她还是个审讯的人才呢。”
陈乡在此时奔进来,跪地伏首道:“公子,方儒言醒了,他说要见你,有重要秘辛告之。”
王仪收不住笑,依然快活一挥袖,撑地起身。
“好,我来见见将死之人,其言如何。”
方儒言是被气糊涂了,也是被阿容的话诛了心。
如果他的后代跟猪狗一样活着,那他苦心的经营、为主公效力又算什么?
这人就没什么一心为主的忠心。
他就是看中了日后月氏坐大,他们翼州方士还有翻身的可能性。
但现在这种翻身的可能微乎其微,他自己也感觉命不久矣了,于是赶紧叫来王仪,进行临终前最后的安排。
“大公子,信德输在你的谋略中,是心服口服。”
“但阿容那个女子,是个妖女,是祸水!”
“她是一个披着羊皮的蛇蝎毒妇,你切不可信任她,她有私心,更不会对您忠心!”
王仪轻咳了一声,对倒在病榻上奄奄一息的方儒言肃穆神色。
“阿容是怎样的人,我自会品观,不需要先生的指导。”
“不!你要杀了她!你要杀了她!”
“你要杀了她我就告诉你一个滔天的秘密!”
“是关于月氏为何会插手草原的秘密!”
王仪犹豫片刻,才道:“好,你说。”
于是阿容又尽职尽责陪演了一场俏丫鬟忠心俊公子,却被俊公子狠心赐毒酒的大戏。
阿容倒在地上‘气绝身亡’的时候,都没人想着替她收尸。
王仪也不在意这点细节,叹息着看向眼中重新有光的方儒言。
“死了好,她确实该死!”
方儒言嗫嚅道。
或许他私生子女的事情还没被阿容告发出去吧。
不,不行。
不能侥幸。
“除了杀她,我还求您保下我的儿子,不要求公子尽心培养他,只要公子把他送回翼州就好,公子,您想知道的,我全都告诉你。”
王仪微皱了眉头,显得有些不耐烦,但是他最终还点了头。
“说吧。”
再不说,他就要走人了。
“猎骄靡是真的猎骄靡!她是上一代的天命者!”方儒言含糊不清道:“但月氏是的大宿慧是假的,他们想通过找到古楼遗址,坐实那位假宿慧的天命者身份,不只有草原,不只有禺知,好多人都在帮他们。”
方儒言还想说什么,但口鼻忽涌出数不尽的黑血来,像是中了毒般。
“当然,也有人要杀……”
脸上脖子黑色的筋脉暴起,方儒言鼓瞪着眼,竟然就这般咽气了。
王仪轻唤了几声,见人确实没了动静,才叫来外面的陈乡和妙圣手。
“没中蛊,没中毒,奇了怪了,这人怎么死的?”
妙圣手从业几十年,从未见过如此怪事。
这人不是脑溢血吗?
怎么死的时候还带有奇奇怪怪的心肌梗塞呢?
还有这黑血?哪儿冒出来的?
王仪倒不算太意外,细心擦拭着方才不小心染了黑血的袖子,见擦不干净,便也放弃了。
“听说南疆那边不仅擅蛊,而且擅咒。”
而且南疆那边的新圣女嫁入了月氏家。
“有意思,难怪月氏最近风头很盛啊。”
原本在南地士族中,王氏和谢氏互为犄角,但近几年云梦月氏的风头也很强劲,堪堪要与他们王谢齐名了。
尤其是他们的茶盐和冶炼之术,确实要比现存于世的方子高明许多。
原来是出了宿慧之人。
只是这假宿慧又是什么意思?
宿慧还能造假?造假的话,先进的晒盐技术和冶炼之术又怎么来的?
越来越琢磨不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