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愿听了这话,不由惊讶道,“姑娘是走阴女?那些东西原是为姑娘准备的么?”
点苏点头,“不曾有半句虚瞒。”
李愿又惊又喜:“小的还以为这是给那个天师准备的哩,却不曾想是姑娘要用!姑娘瞧着年纪轻轻,真是厉害!”
点苏听他这么说,便只是笑笑。
她做这一行,听惯了这些话,当面儿奉承,背后却暗暗瞧不上她的人多了去了。
李愿似乎并没看出点苏在想什么,而是低声问道:“既然姑娘是走阴女,不知可否帮小的一个忙?”
见他表情带了几分为难,想是遇到了什么事,点苏便没直接应下。
“你且说来我听。”
“是这样的,小人有个相识之人叫做杨文,从前常与我一起吃酒,前些日子夜里不慎落水身亡了,这几日小人总是梦见他,他常常一身是水地说自己好冷,好冷……有时候还说想让我去陪他!”
李愿脸上的笑意散了个干净,表情变得晦涩起来,带着几分害怕,“小的实在是吓得不行了,本想着有机会去庙里求求符,如今遇到姑娘也是小的的福气,不知姑娘可有什么法子没有?”
点苏听完,抬眸看他一眼,淡声问:“他的死,与你可有干系?若为你所害,他自是想找你索命的。”
李愿一听这话,对上点苏微凉的目光,吓得都快哭了,“姑娘明鉴,那日小的在府中值夜,连他的面儿都没见着,还是第三日他家中办了白事小的才知晓他出了事的,这一切跟小的确实没半点关系啊!”
“若你没有说谎,便应是你们生前很是要好,他又走得不甘心,才会来寻你罢。”
点苏见他这般模样不似作伪,便摸出一张驱邪符来,折成三角,递给李愿,“这符你收好了,今夜子时戴着此符去他落水之处烧些香烛纸钱,最好是能带上他生前最喜欢的酒倒入水中,同他作别一番,此后便无碍了。”
此等情况,无非是那人不甘离开,所以才托梦与李愿罢了,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
“不过我提醒你一句,若是酒入水中,这符化作了灰,你便立刻回府,往后也不要再去给他扫墓祭奠,记住了么?”
若香烛已焚,酒入水中,那叫做杨文的还要对他下手,这符便会护他一回,挡了杨文昌的鬼气。
可他们之间的这点儿情分也就尽了。
日后李愿若是还要去给杨文上坟的话,那就等于把自己送到杨文的手上,任他搓圆捏扁,也就怨不得她了。
李愿一听这话,神色立刻严肃下来,点了点头,接过那符谨慎地放入了怀中,又拿出一吊钱,递给点苏:“多谢姑娘赐符,小小心意,还请姑娘笑纳。”
点苏只道:“你留着自己使罢。”
若李丹臣真有问题,李府日后必是不得长远了,李愿作为李家的家生奴才,可想而知会是什么下场。
别的下人还能另投新主,他们这种却只能一辈子追随主家,日后会是如何尚未可知。
这点钱她并不缺,还是让他留着傍身罢,免得日后果腹都难,也是造孽。
李愿挠了挠头,以为是点苏嫌弃他钱少,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虽是少了些,但总不好叫姑娘白辛苦一场。”
点苏知他是误会了,便道:“你与我投缘,赠一道符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点钱还是自己留着吧。”
李愿嘿嘿一笑,“姑娘不必与小的客气,小的有月钱,少爷也大方,常发赏钱的,只平时好酒,销大了些,以后再攒就是了!”
点苏仍是不收,李愿也没再坚持,只是对她的态度显然越发恭敬了。
点苏便问:“阿愿,你可知李公子这情况是何时开始的?”
李愿想了想,道:“三年前少夫人去世后,少爷身子便不大好了,只是仔细调理着,倒没什么大问题。不知怎的,今年中元节过后便忽然加重起来,好几次都直接昏了过去。”
“昏过去?”点苏蹙眉。
李愿点点头,叹道:“少爷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只是身上的担子重,又要强,不想让外头嫉妒李家的人知晓,才一直瞒着,没让人瞧出端倪,我们这些下人看着,心里头颇不是滋味。”
点苏便也跟着叹,“我听说李公子乐善好施,为人亲和,如此一个好人却白白遭灾,确实令人痛心疾首。”
“谁说不是呢?”
李愿感慨道:“但凡做什么善事,我们公子必定第一个起头,那可是顶顶大善人,提起李公子,咱们淮安府府城,哪个不拍手称赞?便是对我们这些下人也是和颜悦色的,从未喊打喊杀,此次必是有人心生嫉妒,想害公子!”
这话有失偏颇,点苏是不附和的,便只道:“罢了,过了今夜一切便可见分晓了。”
李愿看时辰不早了,便也告了退,自去忙别的事情了。
相思趴在点苏身上看二人聊了这么好一会儿,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这会儿清静下来,才问:“姑娘同他套什么近乎呢?”
点苏淡淡道:“不过想探探口风罢了,谁料这李丹臣早防着我这一手,竟只留了个心腹在此,倒是让我不好下手。”
相思便道:“姑娘不是还派了纸人出去吗?想必很快就能有消息了。”
话音刚落,点苏的脸色便是一沉。
相思见点苏身上忽然散发起冷意来,战战兢兢地喊:“姑、姑娘,怎么了?”
点苏轻轻一笑,那笑意却森冷得很,半分不达眼底。
“倒是个胆儿大的呢。”点苏道。
(本章完)